他张开口,大口大口呼吸着。

忽然间,沈君行挣扎着的呼吸声停滞了,镜片后的眼眸死死盯着这张贺卡底部的署名。

那是唐郁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下的名字。

只不过在这两个名字中央,有一点模糊的痕迹。

像是有一滴雨水落在了贺卡上。

……这是什么?

沈君行听到耳畔边无数雨水落下的声音,那些声音忽然都淡去了,整个世界变得无比安静,在这样悲伤的寂静中,他听到了那穿越时间与空间的一声滴答。

那是刚写了一半名字的唐郁,泪水砸在贺卡上的轻响。

“滴答。”

沈君行颤抖地闭上眼,他再也无法支撑住这具疲惫的身躯,倒在了储物间的地板上。

像是从这位村民里孵化而出的红色藤蔓越长越多。

转瞬间密密麻麻的红色藤蔓完全占据了之前村民所在的位置,盘踞在了屋内,组成了红色藤蔓织成的天罗地网的一部分。

玩家们还在呆滞中,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另外一个捧着算盘的村民像是唱名抑扬顿挫道:“有了这把算盘啊~钱来钱往都知道!”

“是他?!”六六大顺恍然大悟,“他怎么来这里了?!啊?难道他是来治他的耳背的?!”

那位村民在六六大顺复杂的目光中,来到了沈君行的面前,他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道:“沈大夫啊,我最近总是嗓子疼。”

沈君行平静道:“张开嘴。”

这位村民配合地把嘴张开。

围观的六六大顺愤愤不平道:“这不是能听得见吗?!”

“因为这不是真正的他。”舍曲林对上了那位npc全然陌生的注视,“而是它。”

“你可能会想,也许它就是得了怪病的他。”

六六大顺似乎有些明白了,但还是没完全跟上舍曲林的思维,而是被舍曲林带着走,不知不觉点了一下头,“对,这个npc不就也染上村里的怪病了?”

“想要证实这个猜测很简单。”舍曲林转过头,对上六六大顺的双眼:“下山。”

“好咧没事了大爷您慢走啊!”

“那俺回村咧!”

“网上的地图是最容易修改做手脚的,但现实中捏造一个有人生活的村庄却并不容易。”

“而且......”舍曲林忽然伸手碰了一下他的一侧脸,那是唐郁在他脸上曾经留下的痕迹。

虽然掌印已经消失了,但他的身体还记得。

记得那种轰鸣般的颤栗。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如果它真的是唐郁选择的结婚对象,那它不会不知道......”

“我现在想了想,啊,大概是因为,我真的很讨厌没有正常感情的怪物。”

六六大顺看着舍曲林一边面无表情地抚摸脸庞,一边追忆般自说自话的样子,莫名感觉到了一点头皮发麻的……恶心?

就像他以前看法制节目的时候,看到变态的犯人自述自己犯罪动机时那种生理性的反应。

“不会不知道什么?”六六大顺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

舍曲林没有解释,他并不想对竞争对手分享唐郁的任何喜恶,“走,我们下山。”

舍曲林没有解释,而是催促着六六大顺下山。

他们离开前,本以为会受到沈君行的阻拦,但沈君行依然在充满耐心地问诊着病人,似乎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投向玩家。

于是两个玩家飞快地离开了。

“沈大夫。”嘴巴张了半天有些累了的村民问:“我的嗓子是什么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