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登基几十年杀伐果断独操权柄的皇帝 毕竟是心思深险驭百官如家奴的天子;平日里重臣们或有腹诽或有心谤 但当皇帝表现出断然的决意后 依然不可能有任何人敢于抵抗皇权的威严。
西苑的寒风猎猎而来 将皇帝的长袍吹得飘飘舞动 也将百官的血一寸寸吹冷了下去。朱家数百年的积威冷漠而又宏大在致命的沉默之后 还是夏首辅膝行两步 匍匐叩头:
“朝局有失 都是臣等踌躇误国 上遗君父之忧。臣愧对圣上 愧对万民 唯有伏祈天谴而已!”
首辅位高权重 皇帝往日里总要给个脸面。但飞玄真君瞥了内阁一眼 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而目光之冷厉阴狠 更让稍有经验的大臣见之发抖乖乖 这样的眼神 他们还只是在昔年大礼议事发 皇帝发狂杖责百官时有幸见识过一次……
飞玄真君面无表情 依旧以沉默施加着恐怖与压力。皇帝的威严不仅仅来源于皇权 同样也源自于自身的权术心机乃至一举一动的气势。而作为皇帝这份职业上天赋异禀的选手 真君自然明白 恰到好处的君父之怒可以为自己预备推动的议题换取多么大的优势。
当然 皇帝的演技毕竟比不过久经磨练的大臣 往日里要表现这地动山摇的天子之怒 真君也要预备再三 充分调动记忆酝酿情绪(譬如回忆回忆他被瓜分走的钱) 才能比较顺利的进入这肃杀泠冽的咄咄气氛。但现在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飞玄真君只要想一想自己那横生波折的凡人成仙之路 立刻就是三丈无名之火 从胸口腾腾冒出!
朕的天书!朕的机缘!该天杀的倭寇 该天杀的海盗!都是三保太监除恶不尽 除恶不尽!
朝廷重臣的心思最是灵敏 立刻就感受到了皇帝那种漠然压抑下非比寻常的暴怒 于是霎时之间战栗莫名 只能匍匐着以首触地 丝毫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碰老登的霉头。
但这样的盛怒终究要有人扛 跪在前面的内阁阁老们无可奈何 只有一齐磕头:
“臣等重罪
,万死难赎。”
真君呵了一声,终于赏脸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死有什么用,朕要倭寇死!!
他终于阴阳怪气的开口了:
“倭人的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了。再让他们上下其手,朕不如把这把椅子让出去!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说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夏首辅伏地陈奏:
“内外勾结,祸莫大焉,必得雷霆万钧,方能涤荡污。恩威皆出自上,臣等听命而已。”
闫阁老许阁老李阁老也一齐叩首:“事到如此,不可犹豫,陛下,出重拳吧!”
这个表态还算合格,真君基本满意。但劈头又扔出下一个质问:
“雷霆万钧,怎么雷霆万钧?尔等在这里磕头如捣蒜,赶得走海上的倭寇,岛上的倭贼?要是真有这番嘴炮功夫,哪里容得区区岛国横行到现在!”皇帝面色依旧阴沉,左右环顾:“别的不说,沿海现今还被倭人袭扰,尔等说什么‘涤荡污秽’,真正是大言不惭。朕不想听这些废话,只想听实话。”
这一句实在厉害,噎得阁老们直翻白眼,言语不得实话?能说什么实话?难道说沿海的防备早就被贪的贪捞的捞挥霍一空,最大的一份还进了您飞玄真君的口袋?
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老何苦还跟大家装什么圣君仁主,仿唐太宗纳谏的范?骗骗大臣们没事,别把自己也骗了就行。大臣们被骗了也就厚着脸皮舔舔钩子,但天下可是你们老朱家的天下呀!
再说了,早年倒真些不要命的敢到处讲实话,但现在不也早就在背后中了八道劲弩自杀身亡了么?在一片默然之中,皇帝干脆点将了:
“兵部的且回话!以现在的武备,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