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正词严 真仿佛有古君子之风。但柳学士神色自若 毫不费力便破解了小阁老虚张声势的大招:
“‘搅来搅去’?小阁老 有一句话叫
‘敬天法祖’,又有一句话,叫‘天下是祖宗的天下,样样都该照着祖宗的规矩办’;这两句,一句是圣人说的,一句是当今圣上说的。我按着这两句话来问话,就叫做‘搅来搅去’么?请小阁老指点我。”
小阁老一时无言,柳学士却仍旧毫不放松:
“什么是‘坏了大局’?听小阁老的意思,不按着你们那一套先斩后奏、僭越犯上的法子办,朝廷的大局便要乱了,国家就要亡了?!”
滴一声响动,天书立刻出声:
【难说。】
飞玄真君:…………
言辞咄咄,掷地有声,小阁老再难抵抗。眼见局势急转直下,旁观许久的穆国公世子终于向前一步:
“柳学士这话,在下却有些疑问。”
柳学士笑意盈盈,洒然转身,一颗光头在日光下盈盈闪亮,尽显潇洒从容奸诈如闫东楼尚且顶不住自己三言两语,何况区区一个纨绔!他自信开口,决定五句之内,将此人斩于马下:
“世子请说。”
“我以为,事有从经,也有从权,不宜求全责备。”穆祺道:“人总有疏忽的时候,只要没有违背大的原则,又何必苦苦苛责,上纲上线呢?”
闻听此言,闫东楼脸色大变,刹那间几乎痛苦扭曲,不能自已他知道穆国公世子不懂朝堂交锋,但万万没料到居然能菜到如此地步!什么“总有疏忽的时候”?这不就是亲口承认自己犯下了错误么?自己已经承认,还能怎么辩解?!
一言丧邦,一言丧邦,仅仅这一句话,他们便算是一败涂地了!
柳学士愣了一愣,表情都微有空白,仿佛是不相信胜利来得如此之突然。但片刻之后他笑容更盛,毫不留情的给对手敲上了最后的钉子:
“世子所言,我不敢苟同!但凡涉及君上,便没有小事,只有大事。什么叫‘疏忽’,为何早不疏忽、晚不疏忽,偏偏在圣上的事情上疏忽?此居心诚不可问。如果这都可以放过,那我亦不敢多言了!”
说到此处,他正气凌然,还向御座上躬身一拜,表达自己忠君的一片拳拳之心。而座位上的老道士面色晦暗,眼神狠戾,似乎也被穆国公世子的话语激怒,即将下最后的判决了。
眼见形势恶劣之至,世子的神色却依旧毫无变动。他
平平开口:
“学士当真这么想?”
柳学士看了他一眼 忽然记起穆国公世子的某些传闻。于是悄悄往侍卫处挪动一步 才毅然开口:
“那是自然。只要一心忠爱圣上 实心办事 哪里会有什么疏忽?”
穆祺叹了口气。
“好吧……我听说学士是国史馆编修 负责订正校阅过往的史料。”他静静道:“恰好 在下读国史馆编修的《元史》时有一处不解 想要请教学士官修《元史》中记载末帝十五年的形势 说丞相统兵剿贼 什么‘至高邮 连战皆捷。匪兵大败。’ 又有什么“贼僧于江南肆为逆恶”……这说的是哪一段情形呐?”
柳学士呵了一声 最后一丝警惕也放了下来。他还以为穆国公世子私下有高手支招 试图在礼法伦理上找他的麻烦呢。如今只提一句蒙元史 和贻笑大方有什么区别?翰林学士学富五车 这样的史实简直是随口就来:
“高祖兴于微末 提三尺剑而取天下。元末帝十五年时 我高祖皇帝起于江南 恰恰虎踞于高邮一带……”
一语未毕 柳学士忽的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