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清楚许阁老的底细。许家或者说清流多数的官员,都在南方有田有土,根基深厚;彼此的关系盘根错节,是外人万难瓦解的利益网络;这样牢不可破的血缘姻亲,往往是朝廷施政中莫大的阻碍,纵有千钧重力,亦难以破除;为一党之私利妨碍国家大政,乃至当面与皇帝对顶,亦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一念及此

“你说。”

“臣要告发江南诸府私通倭寇。”许阁老清清楚楚道:“祸乱朝纲 罪不容诛!”

皇帝:……诶?

·

怪异的沉默持续了片刻 几人都呆呆的望着许阁老 表情奇特扭曲之至 完全没想到此老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表态。而或许是政敌厮杀十余年彼此知根知底 在一片诧异惊骇之中 唯有闫阁老微微一个寒噤 猛然意识到了关窍:

这老登手上绝对也有天书的残余!

有天书残余的引导 就能听到历史的真相。听到了历史的真相 才能迅速反应过来双方实力的差距 获取最宝贵的信息。

当然 即使意识到了双方实力的差距 能够如此迅速如此果断的背弃原有的利益集团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换阵营 并在最恰当的时候送上最合适的助攻 这份眼力与手腕仍然是精明老辣之至 不由得闫阁老不心生敬意 以及忌惮。

皇帝重伤之后 许少湖韬光养晦数月之久 忍受着清流晚辈高肃卿后来居上的耻辱。如今三月不见 果然大有长进啊!

无论外人如何揣测 许阁老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而皇帝愣了一愣 显然也回味出了许少湖这一回慨然表态的分量 于是嘴角微微一动 竟浮出了一点欣赏的笑意。

“很好。”他曼声道:“朕知道了。”

天书事件后 皇帝与两位阁老之间其实颇有龃龉 彼此相处也并不畅快。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真正事到临头了 还是自己的老baby更知道疼人。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赞许之中 往日种种恶心人的往事 也就可以暂告一段落了。

清流这杆旗 闫党这杆旗 还是要让老熟人掌着 才算稳妥啊。

有了许少湖这句话 飞玄真君刚刚好借题发挥。他装模作样的想了一想 冷冷出声:

“许阁老说南方有人通倭 其实朕也有所耳闻。沿海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人贪图重利 勾结倭寇走私;利欲熏心后胆大妄为 乃至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是可忍 孰不可忍!要是再不下重手 天下都要耻笑朕的软弱!”

抗倭是大义 剿灭汉奸也是大义 所以世子跟着阁老郑重下拜 没有一个字的异议。

借题发挥完毕 皇帝

抛出他早已经准备好的思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清理完这些硕鼠之后 沿海的贸易也要管起来!”

谢天谢地 在尝到海贸的甜头之后 老登总算食髓知味 没有效法他的祖先连洗澡水带孩子一起泼 干脆利落一禁了之;而是认真琢磨上了管理的事情。所谓堵不如疏 还是得设法利用这一笔重利。

飞玄真君已经想好了 等到平定倭寇之后 就以通倭的罪名将其同党一网打尽 痛痛快快的大开一回杀戒。白纸一张好办事 人都宰得差不多以后 再用襄助平倭的功绩将现在的绍兴知府海刚峰往上抬一抬 命他兼管东南一带稽查走私的大任所谓斩草除根 即使将有关人等杀个干干净净 只要想到那危险之至的什么“罂·粟”仍然可能从走私的渠道流入 飞玄真君就觉得胆战心惊 止不住的要生出焦虑与恐怖。大概也只有海刚峰这把绝无二心的神剑镇守国门 他才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了。

真君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要稽查走私的架子一搭起来 他马上就拟定制度 明示天下:其余的也就罢了 走私罂·粟的重罪一律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