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这两人之间没啥勾结,纯粹是一片公心为国办事,猜猜衮衮诸公会不会信?

所以一瞬之间,看向闫阁老的目光立刻就不对头了。先前还是隐隐约约若有似无,但现在就是凌厉老辣尖锐如刺,带着莫大的怀疑与深究当老子的唱白脸公开跳反,做儿子的唱红脸私下勾搭,你们姓闫的是几个意思?

一鱼两吃是吧?!

当然,现在大家还搞不清楚闫家一鱼两吃的真正目的,但这也不妨碍各位重臣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闫分宜的黑心烂肝与阴狠毒辣我们得罪不起飞玄真君,还不敢猜忌猜忌你吗?

被这样怀疑而尖锐的眼光包围,即使以闫分宜的城府之深,一时也颇难承受。但偏偏形势如此,他又实在无力回驳(难道躺下来打滚说儿大不由人?),只能干站着发呆而已。

殿中气氛诡秘异常,偏偏又无人吭声。皇帝的目光轻飘飘扫过,再问出一句:

“朕看你昨日上的折子,海防上似乎还有麻烦。”

穆祺微有诧异,心想老登莫名其妙还会关心起了

海防海贸 真是天上下起了红雨;于是斟酌片刻 小心解释:

“如今内阁给兵部拨了银子 在打造火器 选练水手 但现在战船不够 就是人手齐备 也无用武之地。”

“既然战船不够 为何不造船?”

世子束手道:“回陛下的话。海事荒废已久数十日之前穆祺以掌机要的名义接手海防 下了狠心仔仔细细查过一遍 才知道当下最大的麻烦 最难以逾越的障碍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完成 铁甲舰发展成熟之前 建造大型船只绝对离不开巨型树木;可偏偏中华大地开发已久 五百年以上的巨木基本被砍伐殆尽 实在是难以承担了。

十年陆军百年海军 在前工业化时代 造船业就是这样奢靡到匪夷所思的行业。可以用来造船的木头只有那么一点 用完了就只有等百余年后环境再更新版本。而中国历来的木制宫殿又消耗实在太多 上千年的营造折损下来 可以用在海船上的资源已经所剩无几了兵部总不能把紫禁城的大梁拆了去造船嘛。

问题这样的尴尬而具体 也无怪乎历代皇帝都视而不见 干脆采取鸵鸟式的逃避政策 但逃避显然不能解决问题 穆祺稍一踌躇 终于开了口:

“以现在工部储备的木料 最多也只能造一些七八尺的小船 用之于长江或可 却绝难在汪洋大海中取胜。为今之计 还是得设法建造大型的舰艇 否则海防无从谈起……”

他话还没说完 全程默然的闫阁老忽然开口了:

“大型舰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世子到哪里去找数十丈的木头呢?”

他停了一停 又故作惊讶:

“不会是到云贵辽沈一带去砍伐吧?想来想去 现在也只有这两处还有木材了。”

闫家是靠搞工程修道观爬到的现在这个位置 对全国的木料分布了如指掌 所以听到世子提了一嘴木材 立刻就能将老底摸个清楚没错 历代开采数千年以后 大概也只有开发较晚人烟稀少的云贵及辽东深山 还可能有尺寸足够的参天巨木。

换言之 如果真要砍伐巨木建造大型船只 也只能派人到这种地方亲自勘探取材 然后再开辟山路填平沟渠

派民夫一路拖拽入京且不说这一方巨木沿途运输的惊人开销、征发劳役耗费民力必定多有死伤;就是政治上的微妙压力,也委实万难克服。既然“只有”这两处有大木材,那彼此占用的份额可就很难划分了:皇室也还指着这些木头修宫殿修陵墓呢。

果然,闫阁老又补了一句:“先前禁苑失了火,老臣还想着设法补修上,只是这几日忙昏了头浑然忘了,倒是世子费心想在前头。还是年轻人有担当。”

要是先前还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