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后圣上又问我知不知道什么‘英吉利’、‘西班牙’。咱家与京中的海商还算熟络 回奏说这应当是泰西的邦国。听到听到这话之后 圣上就莫名又笑出了声 说什么‘外藩竟也如此懂事!’ 吩咐我以后留意着这些人……”
说到此处 黄公公也不觉停了一停 神色中露出了某种近乎惶恐的茫然显然 素来阴阳怪气不说人话的飞玄真君万寿帝君忽然露出那种阳光灿烂欣然喜悦的表情 实在给贴身的宫人造成不小的心理伤害。
天上是要下红雨了吗?!
黄公公心有余悸 吸一口气后继续解释:
“圣上还说 等到他将来病好了 可以亲笔写一个‘无为无不为也’的匾额 给那些西夷送去 也算是中华上国的一点恩典。圣上说 这些西夷虽然见识粗鄙 不能领会他‘无为而治’的精髓 但心毕竟还是好的 可以包容一二。”
李时珍:…………
说实话 要是换做寻常病人 大概李太医也只有扁鹊三连 让家属好好看护爱吃点啥吃点啥了毕竟现在的草药针灸是真拿脑子没啥办法可皇帝到底是皇帝 李时珍愣了半天 还是憋出一句话来:
“这恐怕是碰撞后的一时恍惚。下官再开点清心宁神的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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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吱呀一响 黄尚纲提着药罐走进了寝殿精舍。他试了试药罐的温度 从旁边紫檀取过一只钧窑的瓷碗来 用清水洗涤数遍 再以丝巾细细的擦拭了
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病的确是大有气色了。他不但能从床上坐起 优哉游哉的靠在一堆软垫被褥之上 甚至还有心思开口当他的阴阳人了虽然依旧很含糊 但勉强还能听懂:
“李时珍又有高见了?”
“是。”黄尚纲捧着汤药不好下跪 只能低一低头:“李太医听了皇上的病情 又换了一副新方子。”
皇帝稍稍欠起身来 就着黄尚纲的手喝了一口汤药 却不觉皱起了眉:
“怎么这么苦?”
所谓清心定神的汤药 当然要拼命的放黄连
、苦艾,三碗水浓浓煎成一碗,苦得叫人发抖。李时珍还千叮万嘱,说这种药不许事后吃蜜饯、糖果,怕坏了药性,那当然就更难下咽了。黄尚纲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回圣上的话,确实是苦。奴婢熬好后尝了半碗,也苦得了不得呢。但药哪里有好吃的呢,只盼着皇爷喝完能仙体康健,苦也就不怕了。”
说到此处,黄尚纲不由心里打鼓。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就算病势所迫不能不喝这样的苦汁子,喝完后脾气也绝对不会好,搞不好又要阴阳怪气发作一番。但出乎意料,飞玄真君啧了一声,却没有显现什么不快的神色。相反,他沉吟片刻,居然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轻松、悠然、快活得叫黄尚纲心里发抖的微笑!
妈呀,这一碗药的药性怕还是不够呀!
“李时珍的医术是好的。”圣上金口玉言,亲自赞许:“不过这人毕竟还是肉体凡胎,道行不够。要想明白朕的意思,体察朕的心意,他还得修。”
修什么?怎么修?黄尚纲汗毛都立了起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天下又有几人明白朕的心呢?”虽然心腹太监一语不发,皇帝仍然自言自语的接了下去:“朝廷中这么多文臣武将,或者顺谀,或者忤逆,没有一个是朕的知音。数来数去,大概也只有穆家那个孩子能体会一点朕的意思……但他到底是太年轻,还得历练。不过嘛,礼失求诸野,朕也是万万没有料到,朝中那些饱读圣贤书的废物们各个都不能明白朕的心意,反倒是泰西的外藩领会到了一点意思……”
黄尚纲:?!这话越说越癫,他连半个字都不敢接了。但所幸皇帝也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