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准备斗蛐蛐世子已经承诺了 可以在三个月内拿出量产的密盒技术 连他自己都无法破译的密盒技术;那么 对于宗室的总攻 就将在三个月之后展开。

当然 政治上的事情从来不是朝廷发一篇上谕就能办成的。在禁苑一场大火之后 宗藩改革的确已经成为上下的共识 但改革能改到什么地步 仍然有大量的回旋余地。这一次派言官及御史下地方查访 就是决定改革力度的重要一招如果御史们蓄意包庇 有心减轻宗藩的罪行 那朝廷手中的罪证不足 改革师出无名 力度难免就要大大的削弱 决策与执行的微妙 就在这里。

在这种回旋余地的争夺中 闫分宜之流的老官僚是天生占有巨大优势的。闫党毕竟是树大根深枝繁叶茂 即使再被打压摧折 人脉和储备也绝不是数月之间青云直上的穆国公世子可以比拟。闫阁老都不需要特意的做什么众所周知 在我大安朝两百年之成熟体制中 内阁的命令会被六部转成指示 六部的指示会被各省转成推荐 等到具体负责人那里 就变成了纸上的建议而已。层层抵抗节节削弱 老牌官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以将一切操切激进而猛烈的改革溺死在形式主义的泥潭里。

大家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才是官场和光同尘的真谛。所以也建议世子好自为之 不要耍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

某种意义上 这倒也算是个光明正大的阳谋。官场风气积年如此 就算世子发再多癫创死再多官吏 也决计改变不了这种上下一致油腻浮华的做派。困守京中的权臣太容易被壅塞耳目了 除非除非有人能不计生死不计荣辱 既能拼命也敢拼命 可以撕破官场的阻隔将真实的消息呈报上来 为改革装填充足的弹药

而在这一点上 穆祺

从来没有担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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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日 已经在上虞站稳了脚跟的海刚峰终于送来了第一封书信 阐述了自己上任数十日以来的见闻 其中着重描述了上虞所遭遇的种种困境 包括官府失能后盗贼横行流民四起、府库挥霍一空室如悬磬 以及管不胜管 猖獗到难以想象的海盗与走私。

当然 海刚峰的手腕之老辣高明 绝不是只会写信哭惨的庸官。在上任的这十几日里 他已经采取了诸多雷霆措施 迅速控制了局势先是拜访了当地的大户 以世子赠送的御赐腰带作为抵押 借来了大量的粮草与银钱 而后招募流民简单训练成队 击退进犯的盗贼劫匪 以强力稳住城中秩序;随后发放耕牛农具 鼓励恢复生产。一整套连招熟练自如 放以前好歹也能入个《循吏传》。

但是上虞及周遭毕竟被霍霍得太久 有些事情就不是传统招数能够解决的了。海刚峰在反复调查后就发现 流民中有大量的老弱妇孺及不善农耕的商人和雇工 而且城郊的土地基本也被划分完毕。这些人坐吃山空又无所事事 早晚要闹出大事来。

这就是老学究遇到的新问题了。自真君登基之后 沿海的贸易日渐发达 有大量的百姓抛弃本业从事海商 规模日渐扩大 利润也甚为丰厚。只是海上的钱来得快也去得快 往往是倭寇霍霍一次之后海商们就大面积破产 不能不流离失所四处谋生 成为各地头痛不已的不稳定因素。

对于这种经商做工为生的流民 惯用的劝农劝桑就不再好使了 也就是海刚峰真是有心办事 还肯用心想一想办法 否则换一个雷厉风行的酷吏 怕不是早就打作莠民 统统驱散了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以现在这点本钱 海刚峰也应付不了这些成百上千的流民。

世子一一读完书信 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 掰着指头仔细的继续 然后叫来了管家:

“你去把甲字仓库打开 从里面取出第二号图纸 装裱后我有用处。”

归震川等候在侧 闻言不觉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