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身边还有师兄弟们，他们强行忍住了泪意，誓要将这最后一次的舞台跳的完美才好。

没一会，便见师兄给了个眼神。

施墨川屏住呼吸，就这么施施然地上了台。

印着灯光，他与台下喘着粗气的师傅对上了眼神。

这一刻，他的魂魄都好似回到了从前，那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学跳舞的模样。

掰腿，练基本功，叫人从压腿杆的中间穿过去。

要是谁穿不过去，就说明这人胖了，等训练结束，师傅就会叫他单独留下来加练。

那会施墨川长得幼态，谁见了都忍不住投喂，所以他老是被留堂的那个。

师傅就会语重心长地教训他：“施墨川，你若是想跳舞，那就不能吃成个胖子。我们跳古典舞的，要是重了，哪怕一两，都会有所差别。”

“趁着年轻，还能跳，就多跳几回吧。等到以后想跳却跳不了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糟心呢。”

十几岁的施墨川听不懂这话里的感情。

那时候他满脑子都只有吃什么，才能不长胖。

而时隔今日，将近三十岁的施墨川站在舞台前，挥手跳起第一个动作时，来自十年前的回旋镖才正中了他的下怀。

《梁祝》的曲是每个跳古典舞的都会哼的曲子。

师傅更是不例外，她痴痴地望着台上的爱徒，穿着她曾经的衣裳，跳着她跳过无数次的古典舞，像是被来自时光里的力量给击中了软肋。

那颗因为疾病而被迫封闭起来的心，又悄悄地因为舞蹈而被打开。

“你的这群徒弟为了排这个舞，连着一个月瞒着你悄悄训练了。就连在法国的施墨川也被她们找来。就这样，你也不愿意接受治疗么？”

“可就算治疗，我也活不过几年了。”

师傅望着台上的舞姿，声音哽咽：“我跳了几十年的舞，漂亮了一辈子。你现在叫我去化疗，叫我临死前那么难看，让我怎么接受得了？”

一舞毕，施墨川忐忑地从台上下来。

剩余的徒弟全围了过来，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师傅又惊又喜，良久，才捂住了脸。

“罢了，都美了一辈子了，丑也就丑一回了。”

“我去治疗，我去还不行吗？”

第33章

所有人在听见师傅的妥协后，都像是终于卸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

无声的难过藏在欢笑声里，叫人笑着笑着就红了眼。

师傅仔仔细细地盯着施墨川看。

“你这衣裳，就是我当年那件吧。”

施墨川猛地点头，在师傅脚边蹲了下来，好让她亲手摸摸看。

“师傅，我刚才跳的《梁祝》好看吗？”

他眼里涌出泪来，就像个孩子一般，真挚地望着自己的师傅。

师傅轻哼一声：“我早就说了，懈怠了几年，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状态了。你看看你的形体，都重成什么样了。出去可别说是我陈琦教出来的苗子。”

她惯例嘴上不饶人。

施墨川早就习惯了，将头埋进师傅的膝间，本以为闻见的会是师傅那熟悉的洗衣粉味，却没成想到变成了刺鼻的中药味。

这一转变，才让施墨川彻彻底底地意识到，师傅真的病了。

一股极致的心酸席卷了他，叫他怎么都挣脱不出去，陷在情感的漩涡里，越坠越深。

“师傅……”

他只低声呢喃了一句，便再也叫不下去了。

陈琦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你现在也当了父亲了，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呢？要给你的女儿做个好榜样呀。”

施墨川猛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