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的水意沾湿掌心的纹路,郁晚轻轻吸了吸鼻子,“当然作数。”
闵宵含着泪笑开,干燥的唇轻轻贴了贴她的手心,“往后你想做什么,我不会拦着你,但你也不要再将我推开。”
郁晚郑重点头,“等誉亲王落马、郁家沉冤得雪,这二十多年来的心结便算抚平,往后我也该重新做打算。”
“你想做什么?”
郁晚沉吟片刻,故意卖关子,“还未着手开始呢,以后告诉你。”
两人又天南海北地说了许多话,夜色渐深,正当睡意昏沉的时候,屋外的木门忽然“吱呀”一声轻响。
郁晚倏然眼神清明,竖着耳朵去听,那脚步声是绿曲的,正匆匆朝萦娘夫妇的住房去。
她松下一口气,想起白日与萦娘的谈话,喃喃道:“既然萦娘是符家人,绿曲应当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闵宵颔首,“符家出事距今不到二十年。”而绿曲看起来已有二十岁。
“现下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在集羊镇丢了人,边北王往怕是要将这镇子的地皮都翻起一层。”
话至此处,绿曲的脚步声又仓皇往门外去,郁晚纳罕地开门去看,只看到将将关上的院门。
符松萦站在廊下看着她离开,眉间深深蹙着,面带焦色,郁晚出声问:“萦娘,可是出事儿了?”
“束渊下令让夫揭氏率兵十万陈于边线。”符松萦的声音里仿若浸着寒冰。
郁晚大惊,“这不是铁了心逼十四州开战?”本就是战火一触即燃的关头,在跨一脚就能越界的地方突然布上十万兵马,这是何等嚣张的挑衅!
本以为将人质解救出来就能暂缓两地战事,谁承想这束渊当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好战到这等地步!
她虽不涉朝政,但现下的境况她也清楚,“须让夫揭氏撤兵才行。”
土匪抢地盘且会为了争一口气而大打出手,何况是一国之君,十四州并不势弱,一再忍让只会有损国威。
“夫揭氏只听王印行事,如今束渊为王,他自然听从他的号令,除非...”符松萦面上愁绪更浓,“除非我们能拿到王印。但此事颇为曲折,一言难尽。”
她见郁晚干着急,递来安抚的眼神,“夜深了,早些歇息吧,这些事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
边北少雨,眼下正值春日,难得落下几滴甘露。
纶尧给闵宵做了一辆轮椅,郁晚推着他在门口吹风,看屋檐下的雨帘如断线的白玉珠淅沥坠落。
郁晚给他理了理腿上的薄毯,“下雨天腿疼吗?”
闵宵牵过她的手仰脸看她,“不疼。”
郁晚依偎着他坐下来,怔怔看着面前的雨景,心脏像是被浸泡在雨水中般憋闷。
她叹了一声又一声。
“怎么了?”闵宵捏一捏她的手指。
郁晚知晓闵宵比自己焦虑更甚,只不过还分出心思在意她的情绪。
她闷声喃喃:“这几日萦娘和纶尧昼伏夜出,脸色一日比一日差,外头的境况怕是不妙。”
闵宵“嗯”一声,目光落在阴沉潮湿的天幕上,“一旦开战必定流血漂橹,边北与十四州积怨愈深,不知何年才有复通往来那日...”
“...”
一时无人说话,绵密的雨声听得人生出恍惚之感,后知后觉出有马车行路的辘辘之声朝宅子过来。
马车在宅门前停下,雨水落在车顶砸得噼里啪啦响,有人下了车,冒雨大步跑到屋檐下,将积水踩得飞溅。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缝里探出个脑袋,竟是七八日未见的绿曲,她一边抹着额上的雨水一边朝郁晚招手,“晚娘,叫一下阿爹和阿娘,让他们帮忙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