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戈在一旁看他,当真是满身才气又敛尽锋芒。偶尔外漏的时候就恰似桂宫月,清辉皎洁,看得人缓不开眼。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纷纷跟着想了,有人拍手暗恨,这么巧妙,自己竟然没有猜到。再抬头看是哪个能人猜中了后,只看得背影了。

三个人正拿着那猜中的河灯去护城河。

一条蜿蜒的河水穿城而过,素有护城美誉。白日里河水清可见底,两旁树木林立,不少人在这踏春阳和折柳赠别。

但这夜里,水也深沉了,颜色幽寂黑暗,只一片片各的在河灯照耀下泛起波光粼粼。

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河灯在那上善若水里也尽数成了远方的一点,从上游向下,一路随水波而行,把放灯人的心思稍向他期盼前往的地方,在不良于远行的时代来说放河灯便是一种信仰的观望。也或许有下游的人捡着了一个精巧的河灯,便成全了一段佳话。

三个人各拿着一个河灯,就连一贯看起来老古板的褚戈,也蹲着高高的个子,灯光照在他带着锋芒的眉眼和修长线条。姜存云凑近了小声问他:“褚哥哥,你这放的是什么愿?”

褚戈罕见的没告诉他,毕竟说出来就要不灵验了。

姜存云看着人正经的目光,不说他也知道。于是顺手就将自己的浮光橘灯放进正有风吹过的那片河水。

那里是水如环佩月如襟,面容瑰丽,眉眼风流的人闭着眼睛,手合并轻轻点在鼻尖。

想着:愿年年此夜,人月双清。

姜存云就从来没觉得上京有这么好过,连一草一木都可爱,见各种风月还是喧闹都能含着情。那段时日,就是那么好。

有敬佩的老师,相爱的人和一个傻乎乎总是关切自己的好友。

但是好景不长。

有日他私下去老师府中探讨问题,那是当朝的太子太傅,沈太傅一生受人敬仰,桃李满天下。有文人赞他,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但是那次作别后,老师就让他私下莫要再来了,如今朝廷上党派纷争,各种权术诡谲变化。他被迫卷入纷争中已是身不由己,不能牵连姜存云。

姜存云认认真真的行了最大的一个礼作别。

不止是沈太傅,褚戈在朝中任职,也感觉到了朝中暗涌的风波。

太子党和三皇子党纷争不断,皇帝却又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这样的纵容使得三皇子一党愈发猖狂,不仅屡屡抢功劳,给对方使绊子。还大肆在私底下拉拢朝臣。

褚戈虽是保皇派,不参与党派之争,但是看着姜存云成日里似有若无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总暗暗担心。

可是这担心还没落得实处,外敌来犯。

他本来在五军都督府有挂名,此时皇帝准备启用新将领,一个圣旨下来,他就要走马上任,奔赴战场了。

离别前夕,两人在月下温存,中秋之日的祈愿还在心里,这些时日的相伴的美好历历在目,可是分别就迫在眉睫了。

十分好月也不照人圆。北地凄寒苦楚之地,光是恶劣的天气就要剥掉人一层皮,更何况虎视眈眈的游牧民族,时时跟狼似的盯着这块肉。

去那里的将士,不成猎人就要沦为绵羊。

姜存云颤着音,勾着褚戈的脖子,也不往日那般调戏了,只一声声的娇吟喊着“封疆”,眼角有流不完的泪,桃花眼里也都是雾气。像是要将自己完全融入对方,久不能分。

那时褚戈将近二十八,有着将领需要具备的警觉、智谋和沉重。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一身好肌肉,面上却怕扎着人不敢留胡茬。

在栖栖遑遑的月色下,对着心上人纤细脆弱的模样他心一阵阵疼的慌,挨过刀伤中过箭也不上的疼痛,从灵魂里传过全身。他一下下的顶弄着姜存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