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放心,郡王……郡王不是个薄情的,不会有鸟尽弓藏的那日,”段临舟看着柳三九通红的眼睛,说,“你们想建功立业也好,闲云野鹤也罢,他都不会拦着你们的。”
或许会因着他一时迁怒冷待,可他知道,穆裴轩不会发作这些属于他的旧人。
可越是清楚,便越是心痛。
柳三九不喜欢他这样交代后事,用力眨去眼中的水意,说:“三哥,别说这些话。”
段临舟短促地喘了口气,道:“你问我为什么要走,三九,我已经快要瞧不见了。”
柳三九悚然一惊,霍然抬起头,看着段临舟。
段临舟说:“纪老大夫曾说,‘见黄泉’一旦失去控制,就会五感尽失,日日受尽挫骨剜肉之痛,将人活生生熬死……”
“不行,我们得回去,山上有牧大夫和了悟大师,他们会有办法的。”柳三九慌了神,段临舟摇摇头,“牧柯也没办法了,何必为难他。”
段临舟说:“我如今这个样子,郡王已经受不住,哪日我当真五感尽失,成了废人,你让他怎么办,看着我吗?”说着,他嘴角浮现一抹痛极又无奈的笑,道,“三九,你知道他本可以不面对这些的,生离死别,他本可以少经历一桩……”
“是我,自私地将他拉入这死局里。”
穆裴轩要是没有被逼着强娶他,他们不会相识,穆裴轩会说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娶一个美丽健康的坤泽为郡王妃。不必如今日一般,为他以身涉险,担惊受怕,连夜里都睡不安稳,唯恐他哪日就死了。
段临舟眼前浮现穆裴轩为他跪在佛前乞求的模样,他问过小沙弥,小沙弥天真烂漫,说,郡王每日都会在佛前诵经,很是虔诚。
段临舟不消多想,就知道他求的是什么。
九莲教初现世的时候,段临舟和穆裴轩曾一起对坐谈过,为何这么多人为九莲教蛊惑。他二人都是不信神佛的人,笃信求诸神佛不如求己,临到后来,穆裴轩突然说,大抵是不曾真正走到绝路吧。
如果哪日当真穷途末路,无计可施,神佛再是缥缈,说不得也是要信上一信的。
万一呢?
段临舟那时笑他,有事求神拜佛,不诚心,佛祖怎会成全他?
穷途末路,无计可施段临舟无法想象穆裴轩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念头跪在佛前求那个虚无缥缈的可能的。
他眼里倏然落下泪,哽咽道:“三九,我后悔了,我后悔嫁给穆裴轩了。”
那封薄薄的信笺让穆裴轩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每一个字都熟悉莫名,他读懂了,可又好像没读懂,即便是穆裴轩已经将人都派出去找段临舟了,可依旧无法相信,段临舟竟然会抛下他,就这么走了。
“……阿轩,”牧柯安慰地轻轻拍了拍穆裴轩的肩膀,轻声说,“段老板身上还带着伤,走不远,你别慌,很快就能把人找着了。”
穆裴轩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牧柯,说:“牧柯,你告诉我,段临舟为什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