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裴轩无法回答。
李宜心缓缓地将目光移向穆裴轩,又看向段临舟,二人都错开了她的目光。李宜心朝着那樽棺椁迈出了一步,又一步,不过走出几步远,已经跑了起来,素净衣袂如蝶一般。棺椁厚重,她颤着手,想触碰那樽棺椁,偏又不敢,手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打开。”
“打开!”
穆裴轩道:“嫂子,不能开,”他双眼微红,低声道,“不能开。”
穆裴之是安南侯府的侯爷,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开他的棺?
李宜心恍惚间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半晌,突然凄凄叫了声“侯爷”,就一头撞向那樽厚棺。穆裴轩瞳孔紧缩,所幸他一直在身旁,又看着李宜心,在她撞向棺椁的那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臂,李宜心痛不欲生,眼泪簌簌而落,“侯爷……放开我,放开我!”
她声音之悲凄,让周遭身经百战的将士都红了眼睛,别开脸不忍再看。
一番兵荒马乱,最终以李宜心昏过去而告终。
黎家也来人了,黎越的父亲是瑞州治中,他们和徐英一道将黎越的棺椁送回了黎家。穆裴轩将军中事交给了徐英,就带着棺,和李氏一起回了安南侯府。
回府之后,老夫人见了穆裴之的棺,再没了以往的自矜和雍容,扑上去就痛哭出声。
阖府皆悲。
穆裴之的离去仿佛一场迟来的冬雪,洋洋洒洒而下,凛冽彻骨亦摧人心魂。府中上下老夫人和李氏都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中不能自拔,段临舟陪着穆裴轩将穆裴之的停灵出殡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段临舟曾亲手操办过段老爷子的葬礼,又有府中管事相帮,一切依礼而走,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棺就停在府中,灵堂挂白,来往吊唁者颇多。穆裴之性情温厚,与人为善,在瑞州颇有才名,不但官场有人来吊唁,亦有名声远扬的文人来上上三炷香。
有真心来的,也不乏因利而来。如今大梁乱成了一团,瑞州偏安一隅,安南侯府在此次平叛中凯旋而归,侯府声名大振,让人又想起这百十年来,都是安南侯府戍守边南,方有边南各州的安宁。能踏进安南侯府大门的人,非富即贵,他们何等敏锐,心中明白乱世已至,各地藩王不乏自立为王者,穆家虽只有半块虎符,可在南军中声望极高,未必不会成为一方霸主。
这些藏在背后的算计,穆裴轩看得清楚明白,神色更见冷漠。
不过短短数日,张老夫人就老了许多。穆裴之是她的长子,也是最疼宠的,寄予厚望的孩子,没想到就这么走了,她禁不住这样的刺激,鬓边白发都多了。她不肯离开,恨不得日日都守在灵堂,守着穆裴之,可到底不年轻,昏过了几次,可醒来又要往灵堂去,下人拦都拦不住。
“我的儿啊,”张老夫人趴在棺椁上,哭得涕泪横流,不住地拍着棺盖,“你怎么能丢下娘……怎么这么狠心……”
“还不如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穆裴轩扶住她,哑声道:“母亲,保重身子”
他话还没有说完,张老夫人已经甩开了穆裴轩的手,她直直地盯着穆裴轩,说:“是你将你大哥挫骨扬灰的?”
穆裴轩一愣,没有说话。
“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却是老夫人抬手掌掴在穆裴轩脸颊,“你怎么敢?那是你大哥,你亲大哥!”
这一巴掌扇得重,堂上段临舟和一干下人都惊住了,段临舟当即反应过来,皱着眉,上前两步看了看穆裴轩,一边道:“老夫人,事急从权,侯爷是感染时疫”
“住嘴,你是什么身份!”老夫人怒喝道,“有你说话的份?”
段临舟眉头一拧,还欲开口,穆裴轩抓住了他的手,开口道:“母亲,大哥染上时疫,我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