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嬷嬷本还有满腔的话要说。可殿下已经消失在围屏后,听不见她的劝告了。

她只得拿回江娘子的信,离开。

李嬷嬷正在不远处等她。她先来一步,回过了宋家派人送信的事,此时自然问起殿下的态度。

“殿下还顾着江娘子练琵琶呢,让明日再请太医。”严嬷嬷满面愁容,忍不住絮叨,“可我看殿下的脸色又比上回难看了,眼下的青黑也深了。怎么殿下知道顾着江娘子高兴,却不知道自己保重身子……”

“罢、罢!”李嬷嬷无奈,“明知劝不动的事,你还有什么愁的?咱们只管预备明日请太医还有,我劝你也想想自己吧!”

恰至无人处,她左右看没人向这里来,在严嬷嬷耳边快速说:“你难道忘了赵姐姐和杨姐姐是怎么走的?你忘了不要紧,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殿下让她们服侍那一位,她们偏又顾忌宋妃,顾忌太后,束手束脚,怕这个、怕那个,又自觉也是“为殿下好”,明明猜到了产婆或有不对,偏是不说!可她们想了这么多,就是不想想谁才真是这楚王府的主人!殿下巡边在外又怎么样?回来照样要了宋妃的命!殿下虽然顾着二十年的情分,留了她们一命,难道你也想从此关在庙里,日夜为江娘子念经祈福赎罪?”

“我没”

“你是没有!”李嬷嬷叹道,“可你总想为殿下做主的心思,难道不是和她们没有两样?”

“殿下吩咐什么,咱们照做就是。我也是看在这二十年的份上,不想你也走了错路。”她发狠,“你若觉得我太啰嗦,或我竟不顾殿下、我对殿下没有良心,那我以后也不再说了。”

两人在路上的争执与分歧,等回到云起堂,便又全数藏回心中,不向他人露出分毫。

而得知楚王大方地允许明日再请太医,青雀对两位嬷嬷道谢,满眼皆是笑意。

她就像每一个对夫君满怀期待的女子,望向南方,举起横笛,吹奏起古时乐府流传至今的短曲: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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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荡的笛音传不进康国公府高阔的围墙,更传不到身处深宅的霍玥耳朵里。

她辰时便令人去楚王府送了信。康国公府的大管事没能迈进王府的门,只有信递了进去。现在,一整日过去了,夜色已深,楚王府却还没给出任何回音,好像根本就没有“江氏青雀”这个人。

是信没能送到青雀手上,还是青雀看了信,不想给她回话?

宋家在楚王府里,早已没有任何能打探消息、送出话的奴婢。霍玥独自苦想,当然想不出个结果。

宋檀就在她身边,可她不太想与丈夫商议。

不过,她不提,宋檀一时却问了:“我听说,你今日给楚王府送了信?”

“是送了。”这事想也瞒不住,霍玥便只作随意说,“想去看看青雀,问问她,这些日子,楚王对咱们家怎么想。都快一个月了。”

“她怎么说?”宋檀忙问。

“哪儿有怎么说。”霍玥道,“还没给回信呢。”

她心里急,却问宋檀:“你急什么。”又道:“那是楚王府的‘江娘子’,快别叫‘青雀’了。”

“哎呀,爱叫什么叫什么!”宋檀道,“怎么她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就敢不回你的信了?”

“或许不是她不想回,是回不了呢!”

霍玥虽也疑心,却不愿在宋檀面前露怯,好像她的陪嫁对她不忠,便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