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以为她说谎,进而猜测,她其实是个满口谎言的、不值得相信的人?

而此时后悔已晚。

片刻沉吟后,楚王已经开口:“边关苦地、战乱之时,多得是挨饿受饥的人。”

他说:“你看饭菜的眼神,和他们一模一样。”

青雀一时沉默。

她的人生,从生到死,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只是在京城的几座府邸、几所院落里打转。这些院落和寒冬京郊里那间丈尺之地的房屋,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而楚王,他从出生起,就拥有更广阔的生活、更开阔的视线,让他上能看到天子之威,下可看到黎民百姓。

这一切的区别,从一开始,是因为他生而是天潢贵胄、圣人之子,而她,只是奴婢和奴婢的孩子。

她似乎应该像不服霍玥和宋檀一样,也不服他的冷淡、高傲与嘲讽一切、目空无人。她会想,如果她也拥有霍玥和宋檀的出身,她做得未必比他们差,甚至会比他们更好。

可楚王,这个将饥民的眼神记在心里的楚王,这个征战南北平定四疆的楚王……

京中有那么多皇子、亲王、郡王,那么多的功勋后裔、文臣武将,为什么只有他做到了平定东夏?

青雀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

他也在沉默。

他没有再看她,眼神放空,不知正想什么。或许是西凉,或许是东夏,也或许,是姜侧妃?

青雀也不知道,她该不该希望,楚王是在想她的身契。

她当然不想身契一直留在霍玥手里。可如果楚王真去要了身契,会不会一并牵扯到阿娘和逾白?

烛心“噼”地爆了一声。

“殿下!”有人在十丈之外高声回话,“贵妃娘娘派人来了!”

青雀立刻站了起来。

“谁?”楚王命,“让他进来。”

昭阳宫来的是一位云贵妃身边的亲信女官。她低着头迈进房门,一礼后便回道:“大姐儿发了高热,娘娘请殿下立刻入宫。”

“怎么突发高热?”楚王站起身,“昨日不是还好着。”

“这里不便细说,还请殿下先入宫为好。”女官道。

楚王没再多问,几步走出房门。

女官忙跟上去。

但这里是新来的娘子的屋舍,出门之前,她不免向后多看了一眼,正撞见新人抬起的脸。

这、这女官的脸顿时失去了镇定恭谨,嘴张成了一个很大的圆这人不是

这是青雀到楚王府后,见到的最夸张的震惊表情了。

到女官走远、看不见房间里的时候,她没忍住,侧过脸,轻轻笑了一声。

侍女们围了上来,恭声问:“娘子现下要做什么?是沐浴,还是?”

“先把我的画再添几笔。”青雀心里高兴,只是碍于大姐儿正发高热,没有表现出来,“然后再洗澡。”

这还是她来楚王府后,第一次自己过夜。

虽然与楚王欢好很快活,没有一瞬不在快乐,她也喜欢和他同寝,可与他同处一室,她总是还会有些不自在的。

他不在,她就不必从用过晚饭就等着他“宠幸”,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误了他的时间,甚至招来祸患。这个晚上,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什么时辰睡就什么时辰睡,所有时间都是她自己的。

多好啊。

画下今晚的最后一笔,青雀端详了片刻,正在想明日该怎样落笔,有人快步进来回道:“娘子,柳孺人来了。”

“快请!”青雀忙说。

她迎出去,柳莹也快速地走过来。

四手交握,不待青雀相问,她已开口说:“听闻宫里来了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