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康国公府出来的江氏。

看年纪,至少有十八·九岁,只怕比姜氏还大两岁的江氏。

“这江娘子也太张扬了,才来两天,就这么大张旗鼓放上风筝了。”琴音在旁不忿地说,“还有那张孺人也是,有名有份的孺人,却带着自己院里的人主动去贴一个娘子,这风筝就是她们一起放的!”

“热闹些才是好事。”这一次,李侧妃没听侍女的抱怨,“热闹了一处,将来就会热闹第二处,总比整个府里都冷冰冰的好。”

“至于张氏,”她道,“殿下让她去陪着人,她可不要顺着杆子讨好儿。难道还要我去吗?”

琴音似乎懂了,却又说:“可咱们府里从前是热闹,却只热闹一个临风堂。我看张孺人就是要趁这个机会越过咱们去,小姐,咱们也”

“云起堂和临风堂怎么比。”李侧妃笃定,“临风堂的人才到京里第一天、第一个时辰,敕封的旨意竟就下来了,殿下在路上就急着给她请封,回京就把她带给贵妃娘娘看,竟是一天一刻也等不得。不是娘娘压了压,劝了殿下,她初封就是侧妃,哪还等有孕。云起堂的人,你见殿下给她请封了?何况,她还是从害了临风堂的人家出来的。”

“若是那临风堂”她冷声,带出些许怨恨,“你以为,她会第一个来拜见我吗?”

琴音心头是一样的恨,连忙握住主人的手,低声:“再怎么,她都死了!”

“是,她是死了!”

李侧妃转身向后有人靠近了,正等着回话:“什么话?”

“小姐,袁孺人中午没吃饭,一口都没吃,现在饿得急了,又闹着要厨上给她新做呢!”那一个陪嫁侍女忙说。

“厨上爱做不做,只不许送进静雅堂!”李侧妃冷笑,“既‘病着’,就该用清粥小菜将养,非要大鱼大肉,不是更伤脾胃,什么时候才能好?她出了事,自己装可怜,殿下却该问我的责。不然就让她请太医,治治到底是什么病!看她还装不装!”

“是!”

那侍女应着,飞快去办事。

经过这一节,李侧妃也没了看风筝的兴致,叫乳母把二郎抱来,一句一句教他说话:

“二郎想见阿爹呀?谁又和你提起阿爹了?自己听见的……快了……他是忙,谁都没空见,不是不喜欢二郎。他以前来看你,你都忘了。见了阿爹说什么?那是阿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你爱吃什么、爱玩什么……说你想念书了?别问他为什么不来……是、是,你阿爹呀,是收服东夏的大英雄。没有他,咱们还年年担惊受怕,生怕东夏打过来又要死人,从你阿爹平定东夏起,大周已经安宁五年没有战事了……”

母亲的声音温和又轻缓,不像对别人的昂然尖快。小小的二郎坐在母亲身边,心里还装不进太多杂念。他听着、问着,扒着母亲的肩膀撒娇,闹着、笑着。

夕阳很快落在窗纱上,照进房中,照在他们身上,是一片温暖的红。

……

隔着很远,楚王就听见了一阵畅快的笑。

离得近了,站在云起堂门边,能听见一整座院落都盈满了轻快的、似乎能飞上云端的笑声。

只是人并不在屋中。

他抬手,不令侍女通禀。独自行到月洞门前,他看到后院里簇着许多人,大多是云起堂和永春堂的侍女,几个是他的妃妾。

她们在荡秋千。

柏树的枝干上捆着秋千的荡绳,站在木板上要飞往云端的人,正是他带回来的青雀。

她荡得很高、越荡越高,浅碧的裙摆飞扬在暮色的金光里,眼中无所畏惧,面上是肆意开怀的笑,真像是振翅欲飞的雀鸟。

所有人都在为她叫好。

他也静静站在门边,看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