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过这一通,霍玥的脸色渐渐和缓了。
卫嬷嬷方试探劝道:“姐儿……才六个多月,还不到懂事的日子呢。小孩子不会说话,饿了渴了只能哭。娘子若觉得吵闹误事,不如把贾姨娘和姐儿挪出去,想看孩子了,抱来也方便。”
说完,不待霍玥反应,她又忙说:“可若把姐儿挪出去住,等公子带哥儿回来,玉露和知春,也不好都在这里住了。”
女儿就罢了,玉露和知春谁若生了儿子,当然要养在娘子身边才妥当。
可若娘子厌烦庶子庶女,连哭声都听不得,便是二公子还愿意让娘子抚养子嗣,怕是国公也不会同意。
听得这话,霍玥面上先显出忍耐。
但片刻之后,她却舒展眉头,轻轻地笑了。
“那就挪出去吧。”她轻松地说,“就是新姨娘们带着哥儿回来了,也不必同我一起住。”
那是宋檀的孩子,又不是她的。
宋檀的孩子……
宋檀
“虽说你二公子的孩子都要叫我一声‘母亲’,可我毕竟,不是亲娘啊。”她走向书房,走到放着纸笔的地方,“她们自己养着孩子,我省了心,你二公子和国公也都放心,不是三全其美?”
宋檀,靠不住。
她已经选了两个丫鬟给他,他还能被美色·诱惑,又纳新人,还不敢对她实说。
成婚七年,他最开始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已是一团污糟的废话。
相识快二十年的丈夫都靠不住,不是自己肚子里钻出的孩子,就能靠得住吗?
“正好,近日又有几件大事,我现在这身子,也经不住孩子吵闹了。”
霍玥坐下,提起笔。
她素色的衣袖滑落,白玉镯在细瘦的手腕上轻晃,更显伶仃。
“尤其四妹妹入东宫大喜,咱们家里更不能少了礼数。”
她笑着,遮掩住心里隐隐的慌乱,开始拟一个月后的礼单。
伯父和伯娘再对她不满,她也姓“霍”,是永兴侯府的女儿,四妹妹的亲堂姐。
丈夫和娘家都靠不住,青雀……又已经爬得这么高,不知将来更加得势,还会对她怎么报复。
她也只能多为自己打算,另寻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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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八日,东宫册封新良娣大喜。
东宫良娣不同于其他皇子的妾室,名位与宫中三品婕妤等同,身份贵重。因此东宫喜宴办得盛大,一应礼仪,仅次于县公大婚之仪。
至夜,宾客散尽。
一年后方可圆房,太子并不前往新妃的寝殿,而是到书房与谋臣密语。
“西征之事……哎!只怕是无可阻挡了。”
“一但楚王得胜,他气焰更加猖狂,必当危及殿下。”
“恐怕他不甘久居人下,早晚必起反心!”
“永兴侯虽丁忧……”
“即便楚王势大,永兴侯在军中毕竟根基不浅,我等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正是。”
一身大红吉服的太子斜倚矮榻,目光阴阴望着西面的琉璃窗扉,淡笑出声:
“父皇满腔慈爱,总是对六弟太过放心。”
“孤如此筹谋,也是一心为父皇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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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炽烈的盛夏留下些许余温走过,京城的树叶染上金黄绯红,青雀的身孕也将来到第七个月。
征西戎之事渐有定论,朝廷已为这件大事加快运转。
八月,中秋之后,青雀收到了楚王来信。
他又对她道歉,说不能在她生产之时回来陪伴。又说,或许明年一整年都不能回来。
青雀早已有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