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也太为他破例了。”云贵妃忙说,“军规如山,他先违令,还怎么约束将士?”
身为母亲,她比皇帝更明白儿子的心病。
而有些话,陛下说出口,分量太重,由她先说,却可大可小。
“我知道,宋氏偏是在你巡边的时候害了颂宁,你不愿意再离京,恐怕,也放不下江氏。”她轻轻地说,“可边关那么多百姓,一万人、乃至十万人的生死,还比不过一个人吗?阿昱,陛下从来对你寄予厚望”
“阿娘,”楚王站了起来,“我知道。”
“大周的安危,和一个女人的生死,孰轻孰重,我知道。”
他回答着母亲,目光却在皇帝绣着龙纹山河的袍角停留了片刻,方才再次开口:
“一万人和一人,我会救一万人。”
“但那一人,她本就不用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37 · 给她
姜颂宁……离开的这一年里,清醒时、醉梦中,每一时每一刻,楚王曾无数次地想过,她本不必死,她本不应死。
他也曾无数次地反思:若他不曾顾及“王妃的、太后的体面”,巡边之前直接送人入宫请阿娘照顾;若他对两名乳母再下几次死命令,让她们把“颂宁就是她们的命”刻在心底,梦里也不敢忘;若他能一直守着颂宁直到她平安生产那便要他推拒巡边;若从一开始,他能对自己的婚事郑重些,不受父皇的赐婚,不曾娶宋权入府……颂宁都不会死。
但她就是死了。死于宋权授意的“难产”。
她痛了两天一夜,血流如注,染遍了他的手,面色却白得发青。什么神仙灵药也救不回她。
她就那么冷笑着,带着嘲讽、不甘、痛和恨,死在了他怀里。
血重得像铁,她轻得似一张纸。
他什么都来不及做,无可挽回、无处挽回!唯一能做的,只有为她杀了凶手。
产婆并非真凶。奶娘也非凶手。边疆的百姓,他们当然无辜。宋权和宋家才是凶手。还有
“她是不该死,她是无辜的。”看一眼皇帝,云贵妃发出无奈的叹息,“可你已经为她报了仇。阿昱,宋氏已死,你府里,没人能再一手遮天,害了江氏了。”
“阿昱,你只管去!”皇帝也开口,“朕给你担保:等你回来,你府里一个人都不会少!尤其江氏,你走时如何,等你回来,她还是如何!”
圣人之诺,金口玉言。
话已至此,楚王唯有领命。
接下来的谈话之处,便不在昭阳宫了。
送走皇帝和长子,云贵妃站在檐下静望。
皇帝赐同辇而行,楚王再辞不受。皇帝又赐肩舆,楚王亦不受。
他沉默地跟在皇帝御辇一侧,一缕额发轻飘飘地挣脱发冠,在空中飞起。
他整个身体也轻得发飘,心里空荡。
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颂宁有孕,他去巡边。当着父皇,阿娘嗔怪地说他:
“那是陛下赐你的王妃,太后娘娘的亲侄孙女,还能嫉妒不贤,趁你不在,欺侮姜氏吗?她真如此,陛下也容不得她。你就放心地去吧。”
空口无凭。
就算是“圣人”的许诺,不落于纸,也只轻于鸿毛,定不到实处。
不。
御辇的软帘飘在楚王眼前,视野有片刻遮蔽。他慢下一步,心中的想法,便也模糊地、微妙地,慢了下来。
正因为是“圣人”的许诺,所以,即便落于纸上,将来还是否为真,也只凭“圣人”的另一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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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青雀才回到云起堂。
今日用过早饭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