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脚步放缓,楚王嘲讽一笑。
因为,他把这几年的空闲时光,几乎全给了另一个人。
青雀。
即便如此,他回报给青雀的时间,也只是她对他用心的十中之一。
“颂宁……”
温和的秋光里,望着已逝爱人的旧影,楚王发出一声似是愧疚,也似是怀念的叹息。
“抱歉,”他伸出手,卷起这幅画影,轻轻摘下,“我们,换一处住。”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借口:“这里要热闹起来了,给你换一处更清净……更新鲜的屋子。”
亲手握着画轴,他走出书房,唤来亲信内侍林峰,走到楚王府的主殿,在主殿西边的偏室里,重新找到了一间三面环窗,光线明亮而不刺眼,周边幽静,又不过分偏僻的内室。
即便只是礼制之用,平日并不居住,王府的主殿亦然每日有人打扫,即便是偏殿内室,也不积灰尘。
选到一个视野明敞的位置,楚王重新挂起画像。
“和从前一样布置……落锁,不许人进,只许你们打扫。”他淡淡说。
“是。”林峰领命,亦不敢高声。
“殿下?”门外又传来张岫的轻声询问,“王妃那里人都散了。”
楚王吐出一口气,阖上了双眼。
“知道了。”
转身,背对画像,他睁眼,瞥见了正侧身候在门边,拱肩缩背的张岫。
“怕什么?”楚王走出去,“王妃赏你的,还不够?”
张岫没敢应这话,还是缩着头,只把肩膀直了直,跟在殿下身后。
当然是殿下怕什么,他就在怕什么。
毕竟,实在是只看样貌实在是
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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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李锦瑶从云起堂走了出来。
“我……失礼了吗?”
她一路问:“我说了几句话?我记得我道喜了……也对她行礼了。她是不是瞪了我?她生气了吗?你们看,她像不像对我生气了?她是不是还记着仇?我没……没说错话吧?”
她问得小心又惊慌,神色迷蒙语气飘忽,脚下也不稳,穿着蟹青衣衫的身体越发显出单薄,看得琴音默默掉下泪。
这泪是心疼,也是同样的害怕。
“小姐放心……”尽管一样怕到恨不能赶紧缩回静雅堂,再也不见新次妃,琴音也一句一句应着她,“小姐没有一点失礼,就算是宫里的女官来,也挑不出错处的!小姐一共就说了三句话,一句贺喜,一句附和张孺人,一句附和柳孺人,次妃……王妃江妃娘娘虽然看了小姐几眼,但都和看别人一样。她……她记不记仇……她”
“她怎么不记仇!”李锦瑶捂住脸,声音含糊从掌心传出来,“她若不记仇,怎么会连我跪求她给殿下送封信,她都不肯应!”
“她若不记仇……”
蹲下身体,李锦瑶的声音仍然带着惧怕,更多的却是恨:“她若不记仇,阿爹也不会,下个月就……”
前日,刑部送来消息,父亲的行刑日期,就定在十月初十。
昨日,殿下便为要娶江氏大宴亲信。
今日,宫中就送来了册封江氏为“次妃”的圣旨。
次妃,位同县公。
县公,爵超品,在本朝,和“郡公”封号一样,只做册封年轻无功或有罪受罚的皇子使用,与“国公”不分上下高低。
“小姐,小姐!”琴音急声唤着,同棋声一起把她搀起来,“咱们先回房,先回家”
“回家?”
李锦瑶垂下双手,露出泪水模糊的脸,顺从地被她们带着走,口中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那不是咱们的家。那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