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缓慢又清晰地说着:“若留宿此处,明日五更,再赶去见太子妃娘娘,既劳累殿下身体,又难免伤娘娘的心。娘娘正怀妊在身,殿下正该陪伴。况且,陛下圣目如炬。若再叫陛下洞察一二异样,岂不是这几年殿下与娘娘的齐眉举案,都尽皆付诸流水了吗。”
“恕我这里不能招待殿下了。”说着,她便要阖上殿门。
太子却牢牢握住了门扇的两端。
他不过三十出头,正当壮年,虽不比皇六弟一般武功震世,亦是从年幼开始习武挽弓,一直到前些年才逐渐懈怠,认真用起力量,自然不是身如细柳的赵良娣所能抵抗。
“这些官样言语,人人都可说得,孤却偏不要你说!”他一点一点掰开赵良娣的手指,“阿溶,这些年,你若煎熬,孤更比你煎熬十倍!孤只问你一句:难道数月不见,你就对我没有半点想念?”
赵良娣沉默地望着他,在他终于大开殿门挤进来时,没有再做阻拦。
太子立刻拥住她,向殿内走。
殿中的灯火稍亮。走出门边的阴影,赵良娣清丽素洁的脸,终于尽数露在光亮之前。
她已经三十一岁了,生育了五个子女,不再是及笄新嫁的青春少年,又足有近三年的时间恩宠稀薄,孤守空房,可她的神情却和十几年前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是恬淡的,和平的。
“何必担忧父皇不喜。”太子已吻上她的颈侧,模糊的话语里带着讽刺,“明日是除夕又如何!”
他冷笑:“父皇自己都没守着母后的牌位,去找云贵妃的温柔乡了,还不许我来见你么!”
赵良娣推开他的脸,另一手探上他的额角:“殿下既没吃醉,也没发烧,这样的话,就请不要再提了。”
她唤宫女捧水,服侍太子洁面净手。
太子竟果真不再抱怨,静静地擦了手和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