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被子里,她把只穿着寝衣的身体严密遮住,只露出脸,对楚王笑:“有殿下在,我不怕。”
这话太过勾缠,说完,她连忙闭上眼睛。
澄澈的凤眼合拢,还留在楚王眼中的,便只余那张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脸。
“等回京,我就带你去见阿娘和父皇,让他们认识你。”也是他说,“有我在,你不用怕。”
“我才不怕呢!”颂宁……高高地仰起脸,不服他看轻她,“你是楚王,我都见了,陛下和娘娘就是你的爹娘,我才不怕!”
狼狈移开视线。
痛感蔓延全身。
跌跌撞撞,楚王走下了床。
轻轻地,他先吹熄床边的灯。床帐里暗了。他的影子鬼魅一样飘在闪金绸缎上,不再覆盖青雀的脸。他又似游魂一般荡着,走着,吹熄了卧房里所有的灯。
黑暗便降临了整间卧房。
青雀的脸隐了下去。楚王的身体也全然沉入了黑暗。影子消失了。
……
光明升起来了。
昨夜楚王下床吹灯时,青雀还醒着。
但她不好意思也或许是,不敢睁眼,所以,虽然疑惑分明合上床帐便能挡住光亮,为什么他一盏灯都不留,又迟迟不上床安寝,但她只装着已睡了,没有多问。
她睡得还是很快。
睡前,她没感觉到楚王上床。醒来,她身边也不见楚王。
“殿下不到五更就起了。”碧蕊说,“直接去了前殿,说晚饭前回来。”
青雀笑笑:“知道了。”
一个月的相处,有些事情变了,有些事情,还是和原来一样。
虽是同床共枕,可她还是不知楚王会在何时入睡,也看不见他清晨时的人影。
昨夜,他又为什么急着去吹灯?
若为她的脸,也不该如此。这张脸,不该让他高兴吗?这么久了,他同她说话,也从没遮住过她的脸。
那就是昨夜的对话,让他想起了姜侧妃姜颂宁?
是哪一句?
把棉巾递给芳蕊,在妆台前坐正,明晰的铜镜映出她未经装饰的容颜。
姜侧妃的脸。
她的脸。
端视镜中的自己片刻,青雀粲然一笑。
相比于楚王让她察觉到的自厌、自弃,他谨慎藏起来的,与姜侧妃的往事,才是她最不该疑问,也最不该好奇的。
她不能让楚王发觉,她知道。
-
在青雀练习入宫谢恩的礼仪时,云贵妃的母亲和长嫂正在宫门处下车,被等候的侍女搀上了软轿。
云贵妃深受皇恩,其父虽然没有得封爵位,母亲却特封了韩国夫人,近年在宫中的一应待遇,几如皇后之母。
尤其在外孙六殿下得封楚王后,韩国夫人虽已花甲过半,每次入宫却越发显出精神瞿烁,完全不似已近古稀之人。
到女儿的宫殿,她更是熟得很了。
落座,接茶,看女儿遣走一应宫人,只余一两个心腹在侧,她便连忙开了口问:“不叫我们带三娘来,是六殿下的亲事,有定准了?”
云家大夫人也殷切地看向娘娘。
“没定。”云贵妃平淡道,“但别想着把三娘嫁给阿昱了,趁新年多走动走动,快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吧。”
“这是为何?”与儿媳相视一眼,韩国夫人忙问,“是陛下不准,还是六殿下直接说了……对三娘无意?”
“都不是。”云贵妃向后靠了靠,对母亲嫂子说实话,“是我看,阿昱已当真无意再娶王妃。”
“这”韩国夫人显然没被说服,先皱了眉。
云家大夫人便忙笑道:“三娘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