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铺伙如数兑银子一千两,写了当票一张,交付当当的人。石呆子甚为感激,想当内伙计都不识货,幸遇此人到来,一千两始得到手,正是马逢伯乐,玉遇卞和,便将当票留存以酬赏识,并明不来取赎之意,一拱而别。铺内众伙计俱不识此物值价如许之多,复接过细看,向问缘由。林府总管亦笑而不答,令出了一千两支帐,将当票销号,袖了当物,回府交进里边。
这因黛玉婶母林老太太因甄府求亲,黛玉执意不允,又看出他近日行为,劝之无益,心甚纳闷。是夜忽得一兆,见一老人,告以次日新开当铺内有人持金锁一盘,要当银一千两,两面刻的什么样几个字,必须留下,可定尔侄女黛玉姻缘。醒来记得清楚,便把几个字写在纸上,正值是日新开宝聚当铺,已信梦中之事非全无影响,即命总管家人遵照办理。如果有人来当金锁,但看上面所镌字句相符,无论价值多寡,凭他要当一千两,也如数当与他,不可有误。那知梦兆有因,果得此物,见锁上字句不错一字,林老太太如获珍宝。
再讲黛玉自从供奉大士,晨夕至诚礼拜,心中已是万虑皆空,一尘不染,闲时连题咏一事也撩开了,惟以抚琴、临帖、玩月、赏花,有时调弄鹦鹉,或教雪雁下棋为消遣。一日雪雁偶开书箧,捡出黛玉所写字迹。黛玉接过逐一翻阅,想到写经时候曾对雪雁讲过留此手笔,将来他们见了如见我一般的话。
如今紫鹃远隔数千里,不知作何归结,自己反把这些东西带回南来,犹及检点入目,恍如丁令威化鹤归来,有隔世重逢,是耶非耶之景象。又将近日写的字来比较,觉先前运腕软弱,指下乏力,亦如诗犯郊寒岛瘦之病,今则丰腴润泽,比前大不相同。观玩之下,益觉心旷神怡,又悔病中何必将诗稿焚毁,留在这里看看,亦可觉悟今是昨非。黛玉想了一会,忽听架上鹦哥“念的念烦恼,不念烦恼,念不念烦恼,我烦恼,我所烦恼“。黛玉笑道:“真是淮南得道,鸡犬同升。你听鹦哥也忘了昔日这些诗句了。”黛玉命春纤添了水罐内的水,自己坐过调弄一会,站起身来随手在书架上取了一本《庄子》,看到“至人无梦”一句,又有所悟。想庸人爱憎喜怒纷扰于中,神不守舍,则梦多。即如我恶梦惊人,皆由心境不宁之故。如今回到家来,于七情一无粘滞,便寂静黑甜。
黛玉正在展卷凝思,见婶母处打发丫头过来,手持一盘项圈,说:“太太出一千两银子得了这件东西,金锁上面刻的吉庆话,叫我拿来与姑娘看了,太太还要把这上头经过火的珠宝换下,重新镶嵌好了再送姑娘。”黛玉接到手中,十分惊异道:“这件东西从何处得来?怎么出了许多银子?”那丫头回说不知。黛玉随叫他先自回去,将金锁递与雪雁道:“你可记得见过这件东西?”雪雁瞧着笑道:“这不是宝姑娘身上长挂的吗?怎么到了这里?”黛宝听说益信而无疑,随命雪雁前去细问来因,自己又将金锁翻覆再看。
缘黛玉自见宝钗后,只因宝玉有玉,宝钗有金,一闻金玉姻缘之说,刻刻关心,过目时看得十分真切。今见锁上镌的“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不但字句相同,而且笔画模样丝亳无异,决非另有一盘金锁。他们正团聚金玉姻缘,何得分飞至此?此时黛玉心中一块疑团万难解释,专待雪雁回来再问分明。
及至雪雁来时,将黛玉婶母昨晚得梦,及今日当铺中之事一一回明。黛玉听了,不但不能消释疑团,且因牵涉自己婚姻,反觉入耳厌听,便欲叫送来的人立刻拿了开去。又转一念道:“我主见已定,岂有因物游移?才悟从前认理未明,此时既承婶娘好意送来,我看刻不容缓弃之如遗,又蹈焚巾毁稿的故辙了。”于是,心上随将金锁一事撩开,不复置念。
是夜就枕合眼,朦胧觉有人在耳畔悄唤“妹妹”,道:“咱们同来睡觉,再听我讲灵洞里耗子偷香芋的古典。”黛玉听是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