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倒下后,我妈伏在他身上又哭又笑,最后举起刀抹了脖子。
当时我刚好和周聿安从外面回来,他比我先看到这一幕,立刻回过身捂住我的眼睛。
可我还是看到了。
他们躺在客厅中央,身边还倒着尚未收拾完的行李箱。
殷红的鲜血从他们的尸体下流淌出来,一直蔓延到我脚下。
属于顾心然的单纯和幸福在这一天崩塌了。
我有很多年一直无法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周聿安始终陪着我。
他说我是他第一个爱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他说我们要从校园走到婚姻,再一起走进坟墓。
如今我们还没走进坟墓,爱情先迎来了死亡。
成功申请了离婚登记,我如释重负,仿佛了结了一桩心事。
走出民政局,周聿安低声说:
“你的事我从来没告诉过沈翩翩。”
“她是问了江亦承才知道了一些。那些细节都是她自己加油添醋幻想出来的。”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说过你是我第一个爱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这句话是真的。”
“别恶心我了,周聿安。”
我忍不住嗤笑。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深情?”
“你是觉得一边出轨一边爱我,会让你显得没那么卑劣?”
“还是爱妻人设立太久了,演习惯了?”
“我没有,我是真的爱你!”
“够了周聿安!离我远一点,你爱不爱我一点都不重要了!”
“因为你的爱根本一文不值。”
他的瞳孔里染上无边的绝望。
“一个月后记得来领证。离婚协议程朔拟好了会给你。”
我转身离开。
他没有追上来,安静地站在原地,轻若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一个月后周聿安失约了。
约好领离婚证的那天他出发去了广州出差。
我知道他在拖延。
这段时间他一直默默地向我示好,点咖啡,送花,送手链,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为了让我走出父母双亡的阴影,变着花样对我好的日子。
我一律拒绝。
他有一天忽然凌晨三点出现在我新租的房子楼下,打电话叫我下去。
他说担心我难过,怕我想不开。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周聿安,就像我不了解你一样,你其实也不了解我。”
“你觉得我会一蹶不振?但事实是,离开你们两个烂人,这段时间我过得特别充实,特别快乐。”
十八岁的顾心然需要周聿安遮风挡雨,可现在的顾心然不需要。她不再惧怕风雨。
周聿安眼眶通红,试图从我脸上找到一丝违心的痕迹。
最终他好像崩溃了一般控制不住地低吼:
“对不起,是我,是我需要你,是我离不开你!心然,求求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让物业把他赶走了。
冷静结束后已经快一个月了,周聿安还在广州出差。
我把他和沈翩翩在车上的录音截取了精彩的一段发了过去。
他第二天就回来了。
“心然,我们明天去拿离婚证。在那之前,可以请你吃最后一顿饭吗?”
我答应了。
就当是给十八岁的周聿安一个交代。
没有他,可能顾心然已经在那一年追随家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