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摔在被子上,咬着手指想了想。

赵琰躺在上铺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就感觉一颗惨白的人头从下面缓缓升上来了,他扑棱一下子吓醒了,瞪大眼睛,看见喻圆扒在他床头的栏杆上,手里还攥着一块钱,当场破口大骂:“你有病吧你!大半夜爬人床头!”

喻圆没想到他会这么凶,一下子伤到了自尊心,眼眶和脸都有点红了,使劲握了握床头的栏杆,中气不足地说:“你凶什么凶?”然后嗫嚅着就要下去。

他咬了咬下嘴唇,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眼睛都暗了,明知道喻圆是个傻逼,这可怜样还是让赵琰心里一揪,又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回来:“说吧,什么事儿?”

喻圆被骂的还没缓过来,小心翼翼伸出手,把一块钱在赵琰面前晃了晃,小声说:“你的增高鞋垫儿,租我一天呗,一块钱行不行?”

赵琰心里其实挺烦喻圆的,他倒不是差一双增高鞋垫,就是纯不想借给这傻缺,只是看着喻圆趴在他床边毛茸茸的头发,还有闪烁期待的眼睛,话到口就变成了:“你拿去用吧。”

喻圆眼睛蹭的一下亮起来,小小地欢呼一声,把钱留下,去翻他的鞋垫了。

有了这双鞋垫,到时候他说自己181。鞋底两厘米,增高鞋垫三厘米,正正好好把他垫到180,一厘米的误差反正也看不出来,计划通!

赵琰对着床头寒酸的一块钱发了一会儿呆,骂了句“草”,转身睡过去了。

喻圆接连几天,都在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或是时不时发出一阵怪笑,他甚至把最近国内外的时政新闻都背了个滚瓜烂熟,打算在场合上惊掉众人的下巴。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那天下雨,店里人格外多,他在刷碗池里手都泡烂了,老板才肯放他走。

走出门的时候,雨丝毫没有减小的架势,雨重重砸在伞面上,扭曲的伞骨被压得更加弯折,像一朵灰色蘑菇似的垂在喻圆头上,雨水顺着他肩膀哗哗往下流。

他缩着肩,快步往公交车站跑去,没多一会儿,水从他鞋底钻进去,把脚也淹透了,一踩水就咕叽咕叽往外流。

一点零五分,他迟到了三十分钟。

聚餐的酒店离公交车站不远,他冻得哆哆嗦嗦走过去,站在门口的时候,大门反射出了他狼狈的模样。

唯一一套拿的出手的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把他勾勒的像只白斩鸡,缩着肩膀,好不容易自己吹出的发型也黏在额头上,眼睛被头发遮住,看起来阴暗又落魄,像只水鬼,鞋子里都是水,贴着袜子,黏糊糊粘在脚上。

他的样子和这座装修豪华的粤菜酒店格格不入,楼高四层,金碧辉煌,透过旋转大门,能看见里面硕大的注氧鱼缸,里面生猛海鲜一个个健硕非凡,两个穿着制服的门童在门里迎客。

喻圆以为大学生聚餐,无非是去一些小吃店,火锅店,他咬咬牙怎么也能负担的起。

喻圆高昂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失去了参加这场聚会的热情,他既不敢走进去,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