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了。她将钵盂放在窗台,接过保镖递来的纸巾擦拭着,“你先下去。”

保镖转身走出茶室,文娴这才正儿八经的看向我,她笑得雍容得体,不掺杂毫厘的敌意,若不是我亲眼得见,我恐怕不会相信,她是收买许茂成和黑仔要弄死我的毒妇。

她出乎我意料的,拉起我的手,抚摸着祖宗给我买的戒指,她动作很轻,生怕惊了我,可她泛白的指纹,无不昭示她有多么想掐死我。

“不必用如此警惕而痛恨的目光望着我,关乎良州,我们也算有缘分,无关良州,我们同为女人。你才二十岁,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无儿无女,就会了解女人握不住青春时,那种无助和恐慌,也会醒悟我为何如此容不下你。”

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沈太太是有福气的女人,一定有容人的气度,否则沈检察长又怎么会二度迎您进门呢。”

我在提点她,祖宗的眼皮底下,可别做出没气度的事。

她神态温和,“胸怀是一杆温度计,它能容到什么程度,取决于外界给它的刺激。太重,它就会升温,升到顶点,自然就会爆炸。但程小姐说我有容人之量,我也不能辜负你。现在我这杆温度计,尚且能支撑下去,不过你的,已经到了不得不爆。”

她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茶桌,“给你看样东西。程小姐是否愿意令自己的温度计回归常温,就在于你自己了。”

她从皮包内抽出一个信封,反手扔在我面前,啪嚓一声,清脆悦耳,封口淌出几张纸片,扣着放置,染着浓墨香,刚洗印不久。

我迟疑了数秒,握住边角翻了过来。

当我看清那相片上的女人,瞳孔骤然猛缩,是潘晓白,她隔着一盏屏风,对后面隐藏的男人说着什么,男人未曾露出身体轮廓和面庞,不过相机抓拍到他的手,那只手佩戴了玉石扳指,旁人看不真切,我却能认出镌刻的翠竹花纹。

这一男一女,本该是幕僚的关系。

说白了,男人掌控女人,女人为男人做事,横亘着一层屏障,并不是他们没见过对方的样子,而是后面的人物,防止叛变,防止出其不意开枪,动刀,抑或拍照留下把柄等。

祖宗的二奶,为什么私下和张宗廷用这种方式接触?

我内心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我把照片塞回信封,像丢掉烫手山芋那样,送还给文娴,“沈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她笑说这意思不都在你我眼中吗。

我托腮撩发,一半明媚一半糊涂,“眼睛看到的,就没有假吗?”

她手指拨弄着茶盏的青花瓷纹,“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程小姐,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些机会,就这一时片刻,错过再也没有。你若不及时扳倒,别人便会来扳倒你。”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如果照片是真实的,或者说,是我想象那样的,那么潘晓白有张宗廷做后盾,直接动她,无异于得罪后盾,文娴有本事拿到如此机密,未必有本事平定那时的天下大乱,长此放任下去,潘晓白恃宠而骄,没准儿揣上祖宗的骨肉,文娴当然不会留下后患,她想借我手揭露潘晓白的真面目,让她和乔栗一个下场。

看似她帮我受益,给我先机铲除情敌,实则得罪人的是我,她猜中我和张宗廷关系匪浅,也猜中大局当前,张宗廷必定大怒,如果他弄我,文娴一箭双雕,不弄我,她在慢慢玩。

我冷笑,缓缓站起,抻理着衣摆压出的褶皱,“沈太太,纵然我一次次出手,将仗打得多么漂亮,您的位置,照样不会属于我,那么我何必多造一份孽,您坐收渔翁之利呢。您高看我一眼,就该清楚,您高看的是我的理智,我的城府,这借刀杀人,还是免了吧。”

我快步冲向大门,她依然如上次那样在最后关头叫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