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着关太太的名分一天,关先生就拖延一天无法娶妻。”

关彦庭一言不发走向镜子,我撂下眉笔,娴熟接替了他的活儿,四方规整的系好领结,他亲吻我眼尾的朱砂痣,“不如关太太和我假戏真做,你省得改嫁,我省得再娶。”

我拧他喉结,蛮横霸道得很,“关先生不从政,下海做生意,也是一副精湛的算盘,便宜揣自己兜里。”

他不理会我岔开话题的刻意,不依不饶笑问,“不考虑吗?我等得起。”

我莞尔一笑,“等得起催什么?十年八载的,我总会给你答复了。”

我们一前一后下楼,扶梯衔接的桅拦缝隙,一楼景致一览无余,宽大的红木沙发坐着一名男子,他的脸被实木遮住,若隐若现,忽明忽暗。

只分辨轮廓削瘦,气宇潇洒开阔,一袭红棕的西装矜贵凌厉,我疾走了两步,看清男人的面容,心里咯噔一跳。

我下意识窥伺关彦庭,他勾起一抹玩味笑纹,挥手示意保姆搁置茶盏,保姆安顿好待客的物品,悄无声息退出客厅。

“张老板,东北官政的眼线遍布大街小巷,尤其你我的漩涡,省委省厅的细作二十四小时监视,我的居所你尽量绕道而行,暂时的一桩结盟,不是长久之计,在澳门就终止了,多一次往来,后患是口舌之灾。”

张宗廷看了我一眼,旋即端起鎏金的陶瓷茶杯自斟自饮,“关参谋长谨慎缜密,二十四小时又怎样,当年文家没颓败,文晟和傅令武三百六十五天像苍蝇围着你转,狗屁消息也不曾挖到。论反侦察的道行,关参谋长与我不相上下。”

“我精通部队训练的反侦察,公安的骨干,精通条子那一套路数,张老板能在这个位置驰骋二十余年,你是集百家之大成。我们齐心协力,有扳倒你的可能,你打算扳倒我们中的任一方,反倒是轻而易举。”

张宗廷一手托茶盏,腾出一手摆弄茶几下了一半闲置的围棋,这盘棋双方对垒,有失公允,白子山穷水尽,黑子乘胜追击,以小博大,绝地逢生,很有沈关张现时的模子。

张宗廷似笑非笑摩挲着光洁的棋子,他掌中的棋子乌黑,灯柱照得熠熠生辉,关彦庭宅子里的每样物件儿都崭新好看,年常日久也不落灰生锈,他用得仔细,原本是战场耍枪弄棒的将军,生活处处温文尔雅,这一点,女人也不及他。

他珍藏的这盘玉石围棋,两斛棋盅刷了漆浆,亮油油的,白得胜雪,黑得如瞳,下棋时营造波诡云谲的气氛,令对手毛骨悚然。

“我是死里逃生的亡命徒,能活着回东北插我张宗廷的旗帜,挖坑奠基,一切如同重新来过。扳倒关参谋长的意图,我目前还不算旺盛。”

关彦庭落座在他对面,把玩着蒸腾袅袅热气的壶盖,“张老板手中,持有沈国安的部分底细,虽不致灭了沈家满门,起码是引发轩然大波的佐料。沈良州误认为在我这里,他高估我,也低估你了。”

关彦庭话锋一转,“程霖有警卫护送,张老板登门,毫无意义,保不齐弄巧成拙。”他慢条斯理品茶,“张老板直言不讳。”

张宗廷闷笑,“与关参谋长共事,开门见山的爽快。”

他话音刚落,秃头从大门外进入,朝我鞠躬,“嫂子,您先上车,廷哥随后。”

我一怔,目光梭巡在客厅内的两人之间,他们神色了无波澜,关彦庭也不惊讶,像是对张宗廷此举,早有预料。秃头见我一动不动,又低声提醒了我一句,看意思是不准我在场,没商量的余地,我故作不懂笑,跟着他离了庭院。

等得倒是不久,约摸十分钟,张宗廷面无表情走出,可这十分钟我如坐针毡,我猜不透究竟什么事,张宗廷要瞒着我,蒋璐是反噬沈国安的大计中不可泄露的至关重要的一环,我理解他的先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