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出两张票子,垫在小食的竹筐底,“结账。”

蒋璐收敛了笑意,她抚摸眉尾的一块凸起,“我早晨照镜子,发现长了一条皱纹,我之前竟从没察觉。程小姐,你看”

我耐着性子往咖啡杯内泡了一颗方糖,“三十岁的女人,韶华渐逝,很平常的事。”

“不,我的脸在张宗廷剥夺我的自由,将我困在吉林宅院时,无法抑制的苍老。我不能接受它的衰败和褪色,失了容貌,我连奋力一搏的筹码都荡然无存,男人是最吝啬的动物,我要涂抹厚厚的脂粉,才能遮掩芳华的屠戮,逃出冷宫,摆脱度日如年。我等来了良机,良机也亲手扼杀了我。”

我慢条斯理饮着咖啡,糖像一滴汇入江海的水珠,湮没在滚滚浪涛,了无滋味。许是蒋璐的哀戚让我恐慌几年后的自己,我舌尖尝不到一丝甘甜,只是绵延不绝的苦涩。

“男人爱你与否,容颜只是其一,而非唯一。”

她讥讽嗤笑,“你倘若不拥有这副模样,东北的权贵谁认识你,谁为你神魂颠倒。”

“我不伪装,我坏得坦荡。”我舔掉下唇的咖啡渍,仰面望着蒋璐,“我的野心,我的贪婪,我的狂妄,我不加掩饰,我真正俘虏男人的,是我堂而皇之的计谋。”

她拿汤匙一勺勺舀干杯子,她嘴角是无尽冷嘲,当杯底空空如也,她眯眸点了一支烟,用作烟灰缸掸弄着灰烬,“风月里的计谋。他们真会替你开脱,多美丽顽皮的词,有人疼爱,婊子也圣洁。同是女人,我们的狠毒是蛇蝎,你的暗算反而成了诱惑的外衣。”

我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吸烟对胎儿不好,你望穿秋水盼来的,别糟蹋了。”

我拎坤包站起,道了声告辞,还来不及行走,蒋璐叫住我,“想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吗。”

我倏地顿住。

她很畅快我如临大敌的反应,在那里放肆笑着,“风水轮流转,还未降生,怎能知晓呢?程小姐难道不期待,孩子父亲浮出水面的一刻吗?是如何石破天惊。”

她狂妄的表情令我毛骨悚然,脚下仿佛钉死在瓷砖,挪不动半步。

266竟是他的孩子

我越是仓皇忌惮,蒋璐越是满足,她托腮瞧了我一会儿,“程小姐有人选了吗?”

我冷眼旁观,“你肚子里的货,父亲是谁,你有数就好。大街小巷的孕妇何其之多,我闲得慌,个个关切吗?”

她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程小姐稀罕孩子吗?”

我一瞬间变得刁蛮凌厉,“谨言慎行,对你没坏处。”

她唉声叹气,“女人这辈子,切勿把丈夫当唯一的依靠,靠山山倒,靠树树劈。除非你永远花容月貌,令他爱不释手。一脉相连的血肉,才是保障。”

我逆光把玩钻戒,“不肖子孙,只怕是孽障,前半生受尽男人的苦,后半生还儿女的债,妄图孩子做纽带,做婚姻的筹码,是女人最大的愚蠢。唾手可及的你没能耐搞定,未知数别想太天真了。”

“总好过无福下蛋的鸡。眼巴巴瞅着,你的劲敌得偿所愿,你只能赌注男人。辛酸滋味,我得讨教程小姐。”

她嚣张的德行放肆挑衅我,我很理智,不和她计较,她的企图是我打她,泼她,推搡她,伤筋动骨创造案发现场。听她弦外之音,不止张宗廷戴绿帽子,郑长林也蒙在鼓里,到销赃的日子了,我万万不做凶手。

我莞尔一笑,“蒋小姐能下蛋,少和我来往,省得触霉头。你的锦绣生活,托付这块肉了。”

我小瞧蒋璐了,鲁曼和陈庄,都低估她了。

蒋璐的扮猪吃虎不可谓不精湛,一个人的心计多缜密,多耐得住寂寞,年复一年演绎孱弱的垫脚石,看似托同类上位,实则堆砌的是镂空的陷阱,踩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