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疑惑问中央不会贬斥关首长了吗?
我仰头,遮着高楼抛洒的晚霞,不灼烈,也刺目,这潭无时无刻翻搅的漩涡,困境挣扎,居安思危,活很难,屹立不倒更难。
司机拉开车门伺候我坐进后厢,我抱着一只冰袋纳凉,“当然不。正国级待任的沈常委称赞彦庭刚正不阿,舍私情取大义,中央会自毁颜面吗?不褒奖他升半级都亏他了。”
保姆欣喜若狂,“所以关首长保住了官位和军权。”
我淡淡嗯,精疲力竭阖住眼眸,隔绝外界一切光影颜色的霎那,街巷逆行的人潮中,我窥探到一抹熟悉的身型,本能的疑窦,我顿时一激灵,我命令保姆下车给我买一支冰糕,我极少吃寒凉的食物,她纳闷儿但瞧我神色不好看,也没劝诫。
保姆离开,我抓着驾驶位的背垫,“跟上去。”
司机一愣,“夫人,那就是普通的桑塔纳。”
我紧盯着车屁股,“少废话,跟丢了我开除你。”
司机不敢怠慢,他踩油门尾随,始终维持在一段相对安全的车距。
行驶了二十多分钟,车速逐渐减慢,扎进胡同口,一辆银色面包车闪灯,从相反的地段缓缓停泊在一处拐弯橱窗的角落。
那辆车是专程与祖宗汇合的,外观平庸且陌生,完全不起眼,也很陈旧,祖宗率先推开车门,他迈下一条腿踩地,漫不经心掸着裤腿的褶皱,当近在咫尺的面包车后座玻璃摇下,曝露关彦庭那张面庞,我瞳孔猛地睁大,每分每秒急速颤栗的缩放。
祖宗把玩颈间的酒红色领带,“关参谋长在我老子的明逼暗斩中节节败退,吊着仅剩一口气强撑,若不是程霖抛头露面,及时操控大局,已经一败涂地,我老子信以为真,想你也不过是纸老虎,军政吹嘘你厉害言过其实。”
关彦庭臂肘支着窗框,大拇指腹似有若无的摩挲鼻梁骨,语气不疾不徐,“我最岌岌可危那一阵,我以为沈检察长假戏真做了。”
祖宗闷笑,“关参谋长是吃素的吗?我坑你,不也是坑我自己。”
他松扯着系紧的纽扣,“关参谋长,我要的筹码,希望你谨记,假以时日你食言,从不曾合作,与盟友反目,后者的宿怨更不可消灭。”
关彦庭勾唇浅笑,“沈检察长履行承诺,我不会有任何问题。沈国安一倒,张宗廷的头颅与地盘,我双手奉上。秘密送去中央的检举档案,我将动用我的人脉暂时截下,我等你亲自找我赎回那一天。”
祖宗阴森眯眼,“张宗廷死在哪我不管,你必须保程霖毫发无伤。”
关彦庭面无表情合上玻璃,空余一缕缝隙时,他沉声说,“你不用提醒,我也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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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彦庭和祖宗联袂策划了一招祸水东引。
三足鼎立的局势在张宗廷初次败北后崩塌,倾斜沈关盟军,祖宗港澳码头表明态度,沈国安劣迹斑斑,早晚有落马的一日,他畏惧关彦庭赶尽杀绝,推翻沈家这艘船,试图先发制胜,招安张宗廷,为关彦庭后续登门铺垫,张宗廷顺理成章要了他的橄榄枝,张关盟军形成。
这盘棋至关重要的生死符,始终揣在祖宗口袋,截止当前,关彦庭似乎也身不由己,他的把柄太庞大而危险了。
祖宗的黑道没白混,东北与澳门一脉相通的天罗地网,不是城府高深莫测的人物,玩转不了如此精湛。
戒备森严的关彦庭甘当战役的棋子,倒令我瞠目结舌。
我并不后悔协助他在纪检委的调查中力挽狂澜,即便我不做,他虚晃一枪,也不会准许自己输。另一方,祖宗借此蒙骗张宗廷,他对关彦庭的计划也半真半假,中央问责,羽翼大削,祖宗极可能趁机整他,同盟瓦解,关彦庭必定破釜沉舟,在澳门立功逆袭乾坤,张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