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握拳抵在下颔,“立刻收手,来得及。”
我冷笑,“我问你,你若自身难保,中央和我二择一,你舍弃哪一样。”
关彦庭皱眉,他嗓音是压抑不住的怒意和无奈,“霖霖,这样的局面不会存在。”
“你瞧。”我嘲讽叹息,“这世上的男子,从无人把我看作比性命权势更贵重,所以谁也留不住我。”
我抻平方才一战折卷的褶皱,“残花败柳,不值得关参谋长煞费苦心。”
他察觉我在赌气,将余下一半车窗也降落,“张宗廷山穷水尽,他如今无权无势,只剩一条性命,性命与你,二择一呢。霖霖,并非你分量不够,而是没有这些因素,拥有你终归也不长久。”
我攥住枪柄,眼眸猩红却不为所动,“他坏,但坦荡果断,傲骨嶙峋。他不骗我,我看得透他。我原以为,他才是虚情假意满口谎言。”
我擦拭眼泪,“我记得你说,两三分的真情实属不易,虎口谋生的人,哪来兴致风花雪月,我不求他给我十分,这两三分,我甘之如饴。至少我程霖这辈子,得到过男人的情。”
关彦庭默不作声,他望着我一寸寸变得渺小,变得虚幻不清,直至消失在他瞳孔中,嘶鸣的警笛湮没在滚滚黄昏的苍穹,这一晚,注定是拉开澳门风云血雨腥风序幕的开端。
我挺直脊梁起先迈得有条不紊,拉开很长一段距离后,便没命似的加速步伐,绕着威尼斯东南和西北的两条街巷,漫无目的狂奔,我不敢停,一秒也不行,与道旁泊车的反光镜擦肩而过时,我瞥见身后是死寂的,没有鬼鬼祟祟穷追不舍的人烟,亦没有一张,令我觉得不安惶恐的模样。
我蹲在边道崖子的白线处,垮塌着四肢大口喘息。
死里逃生的滋味,真是人间炼狱的煎熬。
我对关彦庭说,为蒲柳之姿不值得。
我何尝为张宗廷值得。
余生或短或长,男欢女爱,不是他,也有旁人。
说来说去,痴迷投降的,不过自己一颗心腔。
我捂着脸,低低笑了几声,擦干皮肤濡湿的水痕,歪戴着帽子,故意把头发乱糟糟披散在左颊,若无其事跨进一间便利店。
“老板,公用电话几角钱?”
挂着老花镜的婆娘从报纸上方瞅我,“两块。”
我丢了一张澳币,“不找零。家里男人旅游,挤散了,图吉利。他是搞政府工作的,电话不存档吧?”
她没好气拍打一枚按钮,“搞它!不存的。”
我咧嘴笑,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那边第一遍没接,第二遍时,接通传来几声犬吠,倒是很清静,像偏僻的郊县地带,我掩着听筒,不让声音扩散,“我。”
秃头不可置信,“嫂子?”
“关彦庭把我放了,没人跟踪我。依照计划行事,我在百乐门交货,拿到钱,乘客轮去广东找你们汇合。”
秃头像是喝啤酒,他打着嗝儿,“我们没动,还在澳门。”
“什么?”我大惊失色,“省军区参谋长带队,不把澳门翻个底朝天,东北省委不罢休,我至多拖延两天,沈良州随后就到,届时一只麻雀都休想出境。”
秃头说我们有数,您一人扛着,廷哥不答应,我没辙,我打不赢他,拽不走。
我骂了句废物。
潺潺的水声敲击着地面,他拧开水龙头,从头到脚浇着身子,“嫂子,廷哥虽然是逃犯,但更是条汉子,他让女人扛雷,您死心塌地的跟他,还有意义吗?”
我喉咙哽了团湿漉漉的棉花,噎得哑口无言,又酸涩得很。
“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