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大的面子,我没有不 遵从的理由。”
他探手,定格半空迟疑了几秒,最后一 把握住,揣进了口袋,“我竭力。”
我满意笑,“聪明人,在任何领域都能大 展拳脚,何局长未来的政治舞台,一定是光 辉璀燦,夺人眼目。”
茶过三巡,何慕鸿接了一通市局重案组 的电话,他十分仓促搓了搓手,向我表达歉意,我笑说不耽搁你,事情办妥了,我会让 关参谋长亲自请您吃茶。
他受宠若惊,”该是我请,有劳程小姐在 关省委那里多多美言。〃
何慕鸿退下湖心亭后,我饶有兴致喝了 半壶新茶,我敢打包票他没胆子出卖我,更 不敢去求证,好比行贿,绐了上级钱,问他 花了吗,这不是找死吗。
我静坐了一炷香功夫,何慕鸿没有反 悔,这事便尘埃落定了,我长舒一口气,懒得 叫侍者接我,跳上船头乘坐来时的小舟折 返,午后的冬城,萧瑟之余暖意融融,无数根 枝桠盛幵的梅花簌簌坠落,飘过湖泊,攘过 帷幔,或尸骸无存,或顺流而上,恍若一幕 粉白相间的雨帘,未曾嗅到花香,不曾揽住 一枚两枚,漫山遍野映入眼底,仿佛杳无止 境的大梦。
就在那烟雾重重的深处,几抹人影悄无 声息闯入,有些意外,有些仓促,为首穿黑 色检察官制服的男人同一旁男士说着什么, 像部下,更像平级的同僚,他们步伐很缓, 一步步朝另一座亭台而去,影影绰绰身型的 被落花覆盖遮住,当我无比确定认清了那副 轮廓,捏住木浆的十指倏而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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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祖宗。
他穿着深蓝色的检察长制服,背影那般宽阔,那般挺拔,那般伟岸,他何曾拥有这个年纪的沧桑与面对生活的困惑无力,他永远倨傲英武,神采飞扬,永远气势恢宏,万丈光芒,哪怕茫茫人海,哪怕千里之遥,我总能寻到他的磁场,感知他存在于哪一处。
尖锐的指甲在惊惶中嵌入木浆,痛得几乎割裂,我视线所及,是两枚银灰色的肩章,在午后的暖阳中光彩熠熠,神圣而不可侵犯。我依稀记得,我的双手无数次抚摸过他的制服,临窗点一盏灯,熨烫袖绾和胸襟,他偶尔从背后抱住我,他说我烫过的他才肯穿。
那时我刚刚打败乔栗,仿佛赢得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他,每一寸皮囊,每一下呼吸都属于我,我望着玻璃,发现了二十年最容光焕发的程霖。
她快乐得像一罐蜜糖,毫不犹豫吞下了权贵给予的砒霜。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他再不会履行他的诺言,我也再无法扑向他胸膛。
“你交给我的货物,进港非常顺利,几家主流赌场也很满意,质量不比张宗廷供给我的差,前三批极其重要,量稳住了,打开了市场,沈检察长啊,香港的肥肉,保你吃撑。”
经理亲自带路引着一行人拐入羊肠小道,祖宗不知因何,忽然停了下来,犀利的目光精准无误投向承载我的水区,我呼吸骤窒,本能举起木浆挡额头,横挡露下巴,竖着挡又暴露了两腮,明明暗暗的人影洒在菊花丛生的草坪,迟迟不动,显然祖宗察觉了我,他领着条子混白道,反侦察能力出奇敏感,别说这漫山遍野空旷至此,即便人流密集,他的嗅觉也是恐怖的。
闪躲反而惹他猜忌,我索性放下了木浆,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的回视他,我们相距百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认得出彼此轮廓,看不清眼神和涟漪,更不可触及,不可留恋,肺腑盘旋的难受之感灼烧入骨。
他凝视了我漫长的十几秒,悄无声息流逝的时间,并未曾使我煎熬,反而有一眼,即将移开的那么一眼,意味深长,又千回百转。
身着便衣的王凛说得兴致勃勃,却发觉祖宗没跟上,他皱眉四下观瞧,“沈检察长,哪里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