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不起。

我怨不了。

时间像笨重的沙漏,流逝得快,也慢,我不知过了多久,祖宗松开那一缕在指腹拴了死结的长发,未有道别,未有迟疑,干脆利落消失在冗长的走廊。

他真情流露的话似是幻觉,根本不存在,更不曾从谁的口中说出,湮灭于这一晚陌生的流光溢彩中。

我站在原地呆滞了好半晌,空气暗香拂动,被祖宗触碰的地方,余温尚存,终归再也回不去。

世间多少风月,历经阴谋,历经颠簸,历经周折,破碎得一塌糊涂,满盘皆输。

我低声嗤笑,重新系好盘扣,沿着过道的一边,抵达侍者指明的电话亭,我犹豫着拨通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号码,幸好没有错,那边响了几下才接听,中气十足的一声哪位。

我捏紧电话线,“关先生。是我。”

我顿了顿,别有深意补充了一句,“阿霖。”

数秒的沉默,他像是起身去往一处僻静的角落,门扉吱扭晃动,随即止住,他绵长有力的喘息在唇齿间盘桓,先钻入耳膜,“谁。”

这回换我不发一语。

他颇有深意回味,“阿霖。”

我压着体内奔涌的紧张说是。

我几乎能想到,他如何含笑把玩听筒,昂扬笔挺的军姿与眉目戏弄的懒散,那般不相符,却出奇和谐,世人皆道,省军区参谋长关彦庭两袖清风,不恋红尘,他不也有私下不为所知的一面吗。

正是他的真真假假,才具有捉摸不透的诱惑力。

我耳畔传来丝丝拉拉的摩擦响,“什么意思。”

“关先生,是打算撤手了?”

他语气毫无波澜,“我插手过吗。有些话,会葬送一个人的。”

我了然闷笑,“你我的关系,何必遮掩呢。我既然找关先生,必是有求于你,我岂会自断后路。”

“哦?”他玩味之意更浓,“程小姐想和我发生关系。”

我不语,他弯曲手指,骨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墙壁,“合适吗。我可没有强迫,程小姐自己提出,倘若真有什么,我也只是成人之美。”

关彦庭偏生有如此本事,正经严肃时令人望而生畏,戏弄下流时那亦正亦邪的痞,不逊色生来骨头自带匪气的张宗廷。

他笑中的蛊和坏,没点道行的女人,还真是扛不住。

我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留意,正想说话,电话那端响起张猛的声音,模糊不清,但足够窥伺,“参谋长,张宗廷的头号马仔阿炳在林柏祥住所现身了。”

关彦庭明显意料之中,“狡兔三窟。张宗廷最让我钦佩之处,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可以赢得光彩漂亮,也可以低下头颅屈就,险中求安身立命。林柏祥占据主动权,能给他痛快吗。”

关彦庭命令下属暗中盯梢张宗廷,在复兴7号合作刚结束的关头,这个信号很不好,我的猜测在一点点印证,露出它狰狞的轮廓,我猛地一激灵,“你要帮良州?”

他平和反问不可以吗。

孰是孰非,谁输谁赢,于我来说,都不值得喜悦,祖宗战败,官职不保,我不愿面对他失势的惨烈,我深知他的傲气,他的宏图,短短半年接连失去,任谁也会被击垮,变得面目全非,我承认他的拥抱软化了我,墙倒众人推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张宗廷更不能输,否则他将赔尽性命,而不单是落魄那么简单,我也难逃干系,为利,为长远,为情意,都不如两方无恙。

我竭力平复躁动的情绪,不让自己颤抖的太过分,“关先生,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真正的交易。”

163 让你对我死心塌地

我赌注关彦庭在这个节骨眼绝不会拒绝,他当真愿意撤手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