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意味深长看着我,“黑手。”

我没法直截了当,我也不百分百肯定,到底是沈国安与关彦庭两人中的哪一个,要等我找时机接触一下才见分晓。我说你心里有数。

我和二力的视线隔空碰撞,他似乎和我猜测得差不多,这个关头他选择捂着盖着,他扭头说不妨再给程小姐一个机会,老Q改变验货地点,目前也不确定绝对是程小姐所为。

祖宗眯眼不语,他沉思了好一会儿,“程霖,你在他身边,不可能一个有用的消息拿不到。除非你私心不愿做。”

我奋力压制着颤抖的牙根,“良州,你再给我点时间。”

他闭目沉默,我推开车门,哆哆嗦嗦弯腰下去,腿脚太软了,险些失重踩空栽在地上,离开车厢的一刻我长舒一口气,竟生出几分庆幸,不知不觉祖宗使我感到压迫,感到无措,感到无所遁形,我无法同昔日那样热情而欢喜的面对他,我的讨好仓皇绝望,满是负担不起的重量。

我平复了情绪后,飞快冲进满目疮痍的茶馆,找了一个相对安全又显眼的位置,蹲坐在那儿,把头发抓得乱糟糟,下巴清晰的指痕未曾消褪,倒是很符合这一座楼宇狼狈血腥风雨飘摇的状态。

大约耗费十几分钟,阿炳带着四个手下寻了回来,我战战兢兢的瑟缩,双目涣散而失神,他狂奔到我跟前,翻了几下我的衣衫,“程小姐,您受伤了吗?”

我视线艰难转移向他,跌入他担忧后怕的眼神,干裂的唇瓣止不住磕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阿炳咬了咬牙,手指虚虚实实的探入我袖绾和脚踝,确认没有流淌下的血迹,我是完好无损的,他整个人彻底轻松了。

通过傍晚惊险的一战,阿炳对我的疑虑打消了七八成,凡是卧底想要深入毒窟,获取信任是必经之路,当年河北省的强子,在华北地带称霸,条子为了搞定他,牺牲了一个中队,一百多名条子,才把一个卧底安然无恙送进他组织里。

不论我内心企图是什么,这一战,我得了张宗廷的心,也失了祖宗的心。

阿炳搀扶我上车,一路往郊外疾驰,漫长的颠簸停泊在雨后潮湿狭窄的长街,我恍恍惚惚的,才知道下雨了。

不大不小,短暂而萧瑟的一场秋雨。

柏油路坑坑洼洼的泥泞溅湿了裙摆,我双脚刚落地,便看到张宗廷站在门口等我,清冷奶白的月光洒落他脸孔,他肤色本就长得极白皙,如此晓色朦胧,更像一块打磨雕琢的璞玉,青草味的夜风扬起他纷飞的衬衫,隆起一座丘陵,我蓦地心安了。

那一刹我在想,倘若我违背自己的情意,选择了利益,倘若张宗廷真的没有留退路,着了祖宗的道,或许他此时此刻,已然丢盔弃甲,成为祖宗牵制下失去一足的猛狼,他的嘶鸣,他利爪,他的獠牙,都将被削弱。

他必定恨毒了我。

我要他的恨吗。

我讨厌那一幕。

车灯熄灭,一簇光柱洋洋洒洒垂落,是没入树丛的昏黄的路灯。张宗廷拿着一件黑色风衣,迎面朝愣怔的我走来,披在肩头,细致的包裹住我身躯,他没说话,我也不知讲什么,我和他之间沉寂得只剩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阿炳将一封银白色的帖子递给张宗廷,“廷哥,Q爷的手写信。”

他伸手接住,翻开几秒掠过,掏出打火机焚化,火苗从边角开始燃烧,喘口气儿的功夫,整张信纸吞噬成火球,溶为一团烧焦的黑炭,张宗廷扔进身后草坪内,“货物安全了吗。”

“已经运到条子疏于防守的东郊,只要三日之内交易,不会有大变动。”

他说完瞟我,“程小姐的功劳。”

张宗廷并无多么惊讶的反应,也没多问,好似全盘了如指掌,从头至尾都没有失控。

他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