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力戳在那儿,这把年纪了,吃老本各方神圣也买账,大买卖他懒得扛,没必要冒险,但他和张宗廷剑拔弩张的关系,背地里搅浑水却无可厚非。

我故意把话题往我身上引,“接头的人千万别出纰漏,难得一遇的大局,用错棋子可是满盘皆输。我打听到的隐情,你这里混进了白道的卧底。”

我自知炸弹威力不够,张宗廷不怵条子,又补充了句,“市检察院的细作。”

等于挑明我卖了祖宗。

张宗廷揉捏的姿势一僵。

他越过斑驳的光影,眼神晦暗不明打量我,阿炳也愣了,我投奔两天一夜,只字不提祖宗,他们也不提,保留了五分余地,九分猜忌,说真格的,换做是我,我也不相信高官的二奶放着风光清闲的日子不要,陪着土匪头子颠沛流离,赌注违法和正义的碰撞。

我和盘托出,怎会不惊讶。

“程小姐。”阿炳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旁的不论,自从您来了,沈良州掌控的消息比当初精准了不少。”

我冷笑挑眉,“怎么,你觉得是我?”

阿炳倒是挺谦虚的,不露把柄,“跟着廷哥久了,难免多疑。您也别怪,不留神掉脑袋的事,谁不多留一手呢。”

我面不改色,“既然如此,我请缨去接头,保你们的马仔平安,出了事算我的,没出事,我也算清者自清,洗脱了嫌疑,省得你们处处提防,我还累呢。”

我长枪短炮的,把阿炳噎住了,他像是听了笑话一般难以接受,“程小姐去?地点和内幕给了你,沈良州岂会不知情?瓮中捉鳖?”

我半点不怯场,直视他那张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永绝后患的面孔,“风筝上天,飞得多高多远,线牵在地面人手中,我出面联络上家,你们跟着我就是,事情有变,赶在覆水难收前,崩一枪子儿了结我,你们不亏。承蒙你瞧得起,沈良州若拿我当利器,事儿没办成,我死于非命,他万万不会追究,因为他还有别的卧底,不能暴露。”

我撩了撩长发,遮住冒冷汗的鬓角,“反之,一切顺遂,你们更不亏,左右都结好果子,吃不吃由你。”

空气莫名死寂,阿炳立在墙根沉吟了好半晌,他下意识看张宗廷,后者蹙眉不语,阿炳估摸他在思量,鸦雀无声等了几分钟,还是杳无回音,他忍不住问了句,是否派程小姐出这个头。

“你认为呢。”

张宗廷反问回去,阴恻恻的语气骇人可怖,“她是谁。”

阿炳失语,良久没吭声。

“说。”

混成东三省的老大,不喜形于色,怒时惊涛骇浪,是起码的能耐,哪怕抻出一道细纹,也令人望而生畏屁滚尿流,阿炳小声说是程小姐。

“什么身份。”

“您喜欢的女人。”

张宗廷冷冷扫视他,“记住这一点。”

阿炳瞟了一眼他阴郁如墨的脸色,低头不再置喙。

张宗廷没直截了当拒绝我,但也算旁敲侧击,让我打消这危险的念头,我只能先按下不提。说重了,欲盖弥彰,显得心虚,说轻了,分量不够,他当我玩笑,稀里糊涂揭过去了,再搬出味儿又变了,我无法告诉他这件阴谋的利害,他的老巢早被白道的人盯得千疮百孔,操盘手是谁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