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眉头猛地一皱,“关首长听说了什么。”
“沈检察长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妙,你了解我,我不肯触碰,一定有它无法平息之处。”
“怎么,幕后接头人,除了张宗廷,还有其他势力吗。难不成内地的几大混子,都盯着这批货,张宗廷是众矢之的,关首长提醒我不要淌浑水。”
关彦庭半晌不答,警卫员心领神会拉开门,很快那道英武笔挺的身影,消失在惨白的走廊。
他进屋后的每句话,我只觉得闷气,他识破了这盘局里的所有人,一如张宗廷和祖宗,其实他们早预料到自己最终结局,只是谁也不甘前功尽弃,不到绝路,怎会认输,真那么软弱,也混不到这位置。
祖宗当晚留宿在病房,文娴打来一个电话,问他粉粉的下落,尽管彼此心知肚明,表面功夫必须做足,她一副事不关己,连嫌疑都不洗,和缴械投降有何区别,文娴做不出这么愚蠢的事,任何权贵的大房,紧要关头都会放手一搏,而非不战自败。
祖宗表情无喜无怒,他说在我手里。
“良州。”文娴软了下来,“事先我的确不知,孟婵也不会告诉我,发生之后,我调查了她底细,才知这个女人很刁钻,很恶毒,她在我面前非常温顺,我也是凡人,我看不穿她的骨。初衷我只想为你分忧。”
我在一旁忍不住冷笑,根本不掩饰我对她谎言的嘲讽,祖宗不着痕迹看我,“你心里有数,我们夫妻情分这几年基本耗尽,这是我容你的最后一次。”
“良”那边还在喊他,可惜没完整出口,祖宗掐断了这一通电话。
他闭目靠在椅背,长呼一口气,用力揉捏眉心,神情疲倦急了,往常这时候,我一定立刻过去为他揉,然而此时我却失神好一会儿,我确定胸腔内的冲动不那么浓烈,仅仅是本能的,漫长的习惯,漫长的讨好,根深蒂固,一时难更改,我走了过去。
我拂开他手,“我来,你哪有我了解你。”
祖宗动作一霎那僵住。
“你信不信,良州,我知道你想什么。”
我边捏边笑着打趣,“你拿不准该怎样对我,像从前藏起,不见天日,已经晚了。把我丢进漩涡,又舍不得,良州,只要你舍不得我这个念头存在,我就很知足。”
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轻颤的肩膀,和衬衣包裹住的削瘦而宽阔的后背,隔了良久,他问我除了这个,还想什么,猜得到吗。
我猜他自始至终都清楚我与张宗廷藕断丝连,暗渡陈仓,我猜他了如指掌一切,我的聪明与心计,厮杀女人轻而易举,斗男人,实在不堪一击。
可我如何说,我面对不了戳破这层纸的无助和崩溃。
他忽而握住我手,从他眉骨滑落,抵达唇边,细细吻着,他没有半点玩笑之色,“程霖,给我时间,不会太久,我娶你。”
我瞳孔蓦地放大,五脏六腑都为这句话狠狠一颤,颤得停不下,颤得溃不成军,颤得一片狼藉。
他单臂圈住我身体,沉默而平缓拥抱着,直到窗外的月色挂满树梢,直到窗纱像鲜奶洗过,一切都虚无飘渺,他吐出四个字,我真心的。
仿佛一颗石子毫无征兆投注在平静的湖面,泛起怒海惊涛,它该消失不见,它该被彻底吞没,可它不肯沉,它挣扎着,挣扎到赢了风,赢了雨。那枚石子无声无息的落在我心头,将动摇的城墙砌回在菩提与阳光。
我等了一年零七个月,我甘心吗。
我太不甘心。
我盼来做梦都想要的结果,我尝尽风月的苦与乐,喜与悲,如今唾手可得,我按捺不住索取的疯狂。
我俯下身,搂住祖宗脖子,紧挨他耳边,极尽温柔与可怜,“你会骗我吗,良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