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顶屎盆子,他担不起,他脸色骤变,好半晌为难扶了扶眼镜框,“程小姐,您何必为难我呢。张老板在东北是什么样的人物,凡夫俗子怎敢和他抗衡,莫说我要保饭碗,医院谁敢不听他吩咐呢。”

话是在理,我十足的压迫性俯身,他下意识后躲,被椅背阻挡退无可退,僵挺着停下。

“马医生恶意私藏真相,知病情不报,我照样能让你砸饭碗,旁的不敢说,他张宗廷在我面前,如今谁让谁三分还不一定呢。除非你将功补过,坦诚告诉我,除了怀孕时间,还隐瞒了什么。”

他眼球转了转,没吭声。

我冷笑,“你还真是不识抬举,怎么,你当我没点势力,能站在他身旁?东北可不是他一人独大。你不妨猜一猜,在他下次用到你之前,你有多大把握,继续安然无恙坐在这里。”

我反手扯住他衣领,再度逼近一寸,“我只问你,他鉴定了吗。”

马医生舔了舔唇,犹豫不决说,“暂时查不出,不过,程小姐既然来找我,想必您心里有数。满三月时,羊水刺穿,可以断定一切。”

我警惕打量门外,走廊沉寂得很,我压低声音警告他,“不论何时,只要他带我过来,你给我记住,这个孩子,与他无关。”

我不愿听他推托之词,当即阻截他后路,“造假这事,马医生也并非做一次了,再加一次,有何不可?”

他并不知其中内幕深浅,只觉我的命令说不通,很无理,他张嘴想反驳什么,我抬手制止,笑得仁慈无害,又暗藏锋芒,“拖家带口,在世上立足并不容易,马医生忌惮张宗廷残暴,是否领教过女人的歹毒?”

他下巴抽了抽,眉骨也跟着跳,怎会不畏惧呢,四五十岁的男人,哪个不是家中顶梁,社会打拼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应付乱七八糟的纷争。

他厚唇仓促阖动,低哑问我要他怎样。

我垂眸饶有兴味的把玩颈间的红宝石吊坠,腔调颇具深意,“马医生是聪明人,何须我戳破。原本这一胎也和他无关,我防他使诈,你只要实话实说,绝不会惹火烧身。”

我为自己留了余地,我眯眼问他明白实话的意思吗。

他颤颤巍巍摘掉鼻梁上挂着的眼睛,细致涂抹蒙了一层薄雾的镜片,他借机思考权衡,好一会儿才抖着余音说,“程小姐,那张老板…”

“我压着他。你大可试一试,违背了我,我让你两边受累。”

我撂下这句,抽手狠狠一推,他连同那把椅子,晃晃悠悠滑向水盆,泼洒了半盆消毒液,浓烈呛鼻的气息辗转蔓延,我掩唇强忍作呕,跑出办公室,迎面拐角处碰见了阿炳,他带着两名马仔,步伐极快,侧头吩咐着什么,并没留意我,我止住呕吐,侧身一闪,藏匿在黑漆漆的楼梯口,直到他进了诊室,我才无声无息跟了上去。

大门紧闭,透过四四方方的玻璃窗,我看到阿炳拿着一支手指长粗的滴管,半筒鲜红的血放置冰袋内,递给了马医生,后者从容接过,显然早有准备,阿炳隐约的口型在说,这是张老板寄存。

我脑子轰隆一声,铺天盖地席卷的海啸惊雷一刹间焚得我失去方向和重心,险些跌倒撞向墙壁,砸得魂飞魄散。

张宗廷下手够快,已经开始筹备鉴定的事宜了,他一贯精明,能让他搁在心上的事,必定是他有些把握的,我哪怕没长脑子,也知真真假假,各占几分了。

我完全不知自己怎样离开医院,浮沉在缺氧窒息的浑噩中,随时会砰然倒塌,我明白,这一劫,是生是死,总要有个说法了。

那几天,祖宗忙得抽不出空,文娴生了场大病,关彦庭打入省委,和沈国安并驾齐驱,明争暗斗,而市检察院又新收到一批关于张宗廷在河北省的加密档案,祖宗几乎寸步不离,他察觉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