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谎言注定只能换来谎言,事实并不出人意料,纯洁无瑕的完美爱情本就万里无一,像我这样的坏人并不配得到,付出的代价仅能换来宽恕,而非一个理想中的结果。
我不怨恨,不厌恶,不怪罪。但是失望、痛苦、茫然。
我该回去了。但我又该回哪里?回陆鹤闲身边?我暂时不想看见他,不想面对他的追问和过于沉重的关切,不想思考他到底干预了我的人生多少。
烟烧到了尾部。
我所允许自己拥有的,一根烟的软弱结束了。
车辆漫无目的地在城市中行驶,手指陷进方向盘里,路边的灯光照进来又转出去,每一次阴暗都给予片刻躲藏与喘息的空间。
泪水曾落在手心,摊开成湖泊,洛棠的表情看起来那样难过,和过去五年一样,我无法分辨真假。他的温柔,他的天真,他的纯洁,那张未涉足的雪地一般的面容,曾镜子一样照出我的累累罪行,如今轻而易举地打碎了,我所以为的欺瞒之罪实则是心知肚明的交换与忍让,他不曾不掺杂质、毫无保留地爱着我,我理想中的形象从未真实地存在过。
我拥有的只是假意,以及有可能生出的一点真心。
当我带着了解到的真实回想过去的几个月时,我想到:他或许在冷眼旁观我的所有悔过与讨好,在给予惩罚的同时收紧绳索,通过这样的方式尽可能多的迫使我不断增加沉没成本。在我以为有希望时给予打击,在我考虑放弃时给予可能性,抛下袖扣却又请我上楼,给一杯不合口味的咖啡。
或许他从始至终都在评估,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给予我宽恕与原谅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让我即便是在往后了解到真相时也不舍得失去,为自己换取最大程度的忍让,所以才会在我质问时尝试“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这样的措辞,意图影响我的判断,将错误隐去。
我确凿地厌恶算计与操纵。
沉没成本从不参与我的决策,我也并不害怕选择与失去。
犹豫是因为仍然不希望他落泪。
郊区的别墅多日无人踏足,此时也是空无一人。
我去酒窖里选了一支酒,是去年拍到的一支白葡萄酒。
在醒酒的时候,我终于在洛棠搬走以后重新踏入了他的画室。当时他选了三楼最大的一间朝阳的房间,洛棠喜欢阳光,他的房间也是整幢别墅采光最好的,还有一个很大的露台,他空闲时常在露台上小憩。
画室被收拾得很整齐,和我以前踏进来时见到的满地画笔颜料的场景完全不同,带走的只有画稿,画架留在原地,画材收在柜子里,如他所说,带走的东西很少,但曾经留在这里的痕迹确实都抹去了。
我在门口怔了片刻,闻到了长久闲置的灰尘气息,某种原本像气泡一样的情绪浮上水面破裂了,声音清脆,在空旷的房子里带来一阵久久不散的回声。
向后退了半步,房门被我轻轻带上,陈旧的气息被锁在屋内。
下楼的时候我接到了陈谨忱的电话,对我说临时有一个文件需要我审阅签字,问我应该送到哪里,是否方便。
我对他说我现在在润玺园。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他推开了大门。
先把文件袋递给我,然后状似随意地问:“洛先生不在吗?”
之所以称之为“状似”,是因为陈谨忱平时绝不会多问一句工作之外的事,提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很少见。
我暂时无法组织语言,于是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打开文件袋。
他在我面前轻微地俯身,很突然地问我“怎么了”。
我捏紧页脚,抬起头,问他:“什么怎么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迟疑似的动了动,而后抬起,停在距离我脸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