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把我带回家后,他只是问我为什么要把同学打成那样,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他只是叹气然后摸摸我的脑袋。

爷爷没有骂我,没有打我,也没有让我滚出这个家。

他只是沉默。

然后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却再没有机会一起吃第二天的早饭了。

他死了。

看着躺在棺材里的他,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

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抢夺小野的营养,让他的心脏发育不健全。

后来克死了我们的爸妈,现在又害死了领养我的爷爷。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我只是觉得该死的人是我。

爷爷被推进火化炉的时候,我很想跟着一起进去,可是我又想到了小野,要是我死了,小野也会难过吧。

2000年3月8日 阴

我又回到了福利院。

那个总跟我较劲的常奇已经被领养走。

我现在是这里年龄最大的孩子。

院长说:“没事啊,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不是的。

我的家在哪我都不知道。

我的小野在哪,我知道,但跟不知道也没什么两样了。

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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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铭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看我哥的日记。

原本以为我会一口气看完,但当我把它带回来,却发现我根本没法一刻不停地读下去。

对于我来说,被领养之后的那些年,关于我哥的记忆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像是拼图的边边角角,我只能触摸到那么一点点,而最中心的位置,只有他自己才知晓。

以前的我过分自私,只想着自己那点破事。

想要他,想占有他,想跟他发生兄弟感情之外的关系。

可是我从来没有探究过我哥究竟是如何成长起来的,我不知道他那优秀的表面下是经过了怎样的磨砺。

可这本日记,开始让我看到了那个我不曾知晓的世界。

“医生联系好了,但你怎么跟你哥说?”

“我会处理。”我盯着眼前那摊开的日记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两天就能开始他的治疗。”

“你这边没问题的话,许医生那里也没问题。”周清铭说,“不过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哥问题比你大多了,建议你再考虑一下。”

“我知道他有问题,这不是找医生了么。”

“我的意思是,把掌控权交给他自己。”周清铭说,“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你始终在背后窥探他的治疗过程,那反噬起来,谁也帮不了你。”

“你是怕被吊销执照吧?”

“操。”周清铭笑了,“我干的事够被吊销一千次了。”

“那就没必要担心了。”我说,“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到时候真出了问题,我会想办法收场。”

“你最好是。”周清铭挂了电话,给我推了个姓许的医生的微信名片。

等待申请通过的时候,我又看了两页我哥的日记。

之前他在日记里提到那个领养他的大学教授时,我曾有过隐隐的担心,想到我哥近乎扭曲的性欲表达方式,很怕他在小时候被恶人伤害过,甚至想过那个人可能就是那个打着领养名义做龌龊之事的大学教授。

可当我看到有关他去世的消息,瞬间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那是一个好人,至少对我哥很好。

给他安排学校,教他读书、学习,给他买新衣服,关心他的成长。

我开始想象那个时候的我哥,那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并不是以“况野的哥哥”这个身份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