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云真的不在吗?自己的结界布好了吗?神思盘查时确定没有漏查一些角落吗?万一封行云提前来了会不会恰好就躲在那儿?……对了!他还忘记嘱咐薛灵羽切勿将此事传出去,否则若是让封行云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焦虑犹如燎原的星火,反复灼烧炙烤着明月卿敏感脆弱的神经,明明夜晚的风是有些微凉的,可他就是感觉自己浑身的体温高得都有些不正常。
因着心头一直思虑着事,明月卿最后只勉强翻出了只并蒂莲样式的昆仑玉佩觉得还算差强人意。子时将至,他也不打算再更换,可就在他低头想往腰上挂时,那玉佩的玉链却突然断了。
要接住一块掉落的玉佩对明月卿而言是何等的轻而易举,可从刚才起就一直若有若无地缠绕着他的不安感在此刻骤然攀升至最高,将他牢牢钉死在原地,使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对象征爱侣永结同心的并蒂莲被摔成不相干的两半。
庭院中,刻漏持续不断响起的滴答水声在这个寂静的月夜几乎震耳欲聋。
明月卿懵懵地蹲下身有些无助地拾起了玉佩,大脑一片空白。
圆月悄然行至夜幕正中,无声地昭示着子时的到来,明月卿一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
“没事……一个玉佩而已……”沉默了不知多久,他忽然自言自语地轻声喃喃道,“让封行云到了之后给我修就好了。”
或许是因为手头拮据,封行云的动手能力极强,无论什么样的破铜烂铁经过他手后总会焕然一新。
早年初入外门时,他就经常捡着别人不要的东西缝缝补补一通修缮,之后要么拿下山变卖补贴,要么自己留着当个宝用。
不过可想而知的,他这样小偷小摸、上不得台面的举动没过多久就被人当众揭穿。封行云虽说脸皮厚,但到底有些自尊心,面对排山倒海的讥讽谩骂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嘴硬狡辩,而是面红耳赤地窘迫保证自己一定会金盆洗手。
而事实是他的确做到了,只不过那些针对他的指责却并未因此结束,反而如影随形地一直纠缠着他,直到他后来进了内门,彻底断绝与外门的联系后一切才逐渐平息。
明月卿当年在玄镜中看到这段历史时,也曾在心中跟着众人一道鄙夷讥笑封行云粗俗穷酸、手脚不干净,然而现在再回忆起来,他却只庆幸封行云心灵手巧。
“只是一个玉佩而已,封行云会给我修好的……对,等他一会儿到了就好了……”如同自我洗脑一般,明月卿反反复复地小声嘟囔着。
他的声量极轻,语气平静得几乎没有起伏,可说出的话却有些颠三倒四缺乏逻辑,在不断的低声重复中就透出几分掩不住的神经质来。
明月卿捧着摔碎的玉佩偏执地坐到床上,他看也不看一地的珠宝,只微微僵硬地转动脖子,神情木然地望向窗外的月亮。
明月卿想,子时已经到了,他的封行云怎么还没来呢?
*
月色溶溶,清凉的月光水一般将夜空中疾行的马车温柔包裹其中。
车内,封行云正面无表情,双手环臂地倚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好不容易又能跟封行云独处一室,薛灵羽是很想贴着人说几句亲密的体己话的,但见对方摆明一副不想被人打扰的样子,他也就按捺住了想要跟封行云亲近的欲望,乖乖地坐在一旁。
和明月卿沉静的性子不同,薛灵羽天生活泼好动,他只老实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开始给自己找起了事做。
想到封行云送他的小鸟哨子现在都还好端端揣在自己怀里,薛灵羽便将把那小玩意儿掏出来仔细把玩。
他嫌车内光线不够明亮,于是也不顾夜风有多冷,哐啷一下就将车窗推开,就着月光举着哨子是不厌其烦地左看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