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我在心里回答。但我忍住了。我知道他和常人的不同了,我曾经的办法没有用,我再掏心掏肺,也无法用爱限制他,他的疑心和不安像浓重的雾,不是缠绕他,而是从他体内散发,那是非常坚硬的骨头,又是非常柔软的心,我顺着他,他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不顺着他,他像刚被火烧的玻璃花瓶,烫手,易碎,稍不留神就成为碎片。

我没有说不会,也没有说会,我只是看着他,看着他抓着被单越来越紧,下床走到我身边,他握住我的手,执拗地问:“小喻,你会怪我吗?”

我垂眸,摸摸他的脸。

他一下握的非常紧,像失控。

“为什么不说话?”他笑着质问,眼神却在难过,肯定道:“你怪我。”

我怪他,他认为我在怪他,进而与我不能接受真实的他所联系。但我说不怪,他会信吗?多可爱,一边抗拒我了解真正的他,一边又不愿意我不接受这样的他。我说:“你乖吗?”

他一愣,我捏捏他的脸,“你听话吗?”

他张张嘴,又闭上。他没见过这样的我,我也没见过,这是我为他量身打造的我,这是在我剖开真心,用血肉爱他却失败后的一个冒险。他不需要体谅他、理解他、爱护他的人,他要不断付出,通过被索取感到自己还算有用处。他不信我坚定、甚至爆裂的爱着他,他信我,不信自己,爱我,不爱自己,知道有这种爱,却不相信爱能发生在这里,这里有奇迹。

“我……我会乖的。”他抓紧我,慢慢搂着我,声音很轻,“小喻,别怪哥哥。”

我搭在他腰上的手顺势摸到屁股,他轻哼,我揉了两把,没说话。

楼下有动静,我松开他,他去穿衣服,我下楼。

我爸回来了。

他拉着行李箱,有些疲惫,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向沙发。我主动去倒了杯水给他,他出差了很长时间,终于回来了。我们本就冷淡甚至是冰冷的关系把冬天冻结,结了层霜。

我站着,不知道说什么,他坐着,也不知道说什么,问什么呢,我想他没有?还是我的学习?好像无论怎么开口都不太符合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片刻后,傅一青下楼,我爸看他一眼,起身去书房。他对我们这个家不感兴趣,我总是有这种感觉,他奔波忙碌与自己的工作,疲倦且暴躁,而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还不知感恩,不懂孝顺。

他应该一直在怪我,我怪他看不起我,他怪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不用想,就知道他会说:“我这么累是为什么?你要是争点气我还会这么累吗?”

我自嘲地笑笑,傅一青轻轻握握我的手。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我的情绪波动,以前觉得他心细,现在想他无非时时刻刻盯着我,盯着我也行,满足他,他就会感到幸福,心里那些贪嗔妄念就会少许多。

“你和叔叔的关系一直这样吗?”他忍不住问我。我们去了一家商超,感受过年人挤人的氛围,看有什么东西是需要的,涨价了多少。

“差不多吧。”我说的含糊,因为我也记不清了,好像从我小时候开始学习,他对我就只有严厉的批评谩骂,在我的印象里,和我妈的描述中,以及其他亲戚敬佩的眼神里,我知道他是白手起家,吃过很多苦,正是因为这样,他就是我妈嘴里说的,对我这个独生子抱有很大的希望和寄托,而我,却没有遗传他一丁点的骨气,不仅丢他的人,还让他失望。

他们其实可以再生一个。我不止一次这么想过,不要再对我这个烂泥下功夫,这就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你看对方是垃圾,你还偏要骂他是垃圾,你都认为他是垃圾了,还骂他干什么呢?放过他不好吗?

“小喻。”傅一青看我出神,拿小怪兽玩具逗我。我找了个奥特曼,把他打趴下:“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