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一个后辈这样逮着前辈一个劲儿的质问不太好,容易争执得吵起来。

她先薅自家羊。

王柏强就是首先被拷问的对象。

王柏强:“……”

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冲击,脑子嗡嗡的。

且不说如今本来心里就憋了一口气,学生提了问题,当带教老师的答不上来,哪有这种道理?跌份儿!

他接了茬,能自己答的自己答,也没思路的,就抛出问题去问这眼前的一群同行。

这里至少有一半是他认识的老熟人,就先抛棘手的问题给他们。

都是同行,谁没几个朋友,没几个冤家对头?

那一个个问题,就好像篮球场上的篮球,在人群中唰唰唰的飞快抛接。

直到终于被某个人抬手扔投篮,扔了个三分。

讨论的气氛也逐渐激烈起来。

或许是因为信念坚定。

林巧枝好像隐隐成为这场临时会议的核心。

在旁边插不上话的商务部、外交部的同志,默默地围观这吵翻天的激烈讨论。

看到林巧枝每每把“这不可能”“怎么实现”的气急败坏结论,一次次坚定地抛回去“用软金属也不行?”“你们厂不是做过××件吗?”

胡开记等人忽然就感觉,那份履历或许并不夸张,甚至没能展现出林巧枝全部风采。

他们交头接耳,低声细语。

看着眼前这场争论,也估算出这份外销单的大概成本和理论。

眼瞧着争论声渐小,接近尾声。

胡主管站起来。

这位精通几国语言,有能力,且统管他们工业展区的负责人说道:

“讨论这么久,我们都知道这个订单的难度和风险了,诸位不如再听我说说这模具的利润。”

在座各位都不由打起精神,目不转睛的看胡开记,显然也都好奇。

胡开记语气平稳地陈述:“这个20吨模具最大的成本,在于原材料。”

他们如今钢铁产量还低,特种钢材依赖进口。

“这20吨重模具的钢材成本,我们预估应该在4-6万元人民币。工期预估3-6个月,多道精密加工需要用到我们钳工、车工、铣工等技术工人,再加上设备折旧,这部分成本约在1-2万元左右。”

“外商给出的预算,是10万元人民币。”

林巧枝听得眼皮一跳。

如果一切顺利,岂不是可以挣2-5万元人民币?

她现在一个月才拿38块。

这都还算好的了。

现在人均工资二三十,而这一单做成了,挣几万块!

换成外汇,又能松解多少钳制,带来多少助力?

一屋子人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彼此渐重的呼吸声、和怦怦直跳的心脏。

胡主管等了一会儿,任由情绪发酵,才道:“价格方面,我们商务部的同志或许还能再稍微提一提,下午我们同志获得信息,在国际上,价格是更高的。”

他话音一转:“但是失败的风险,我们也不得不考虑,一旦失败,我们的损失也是不小的,同样是几万块。”

还有我们中国工业的名声,这就是未尽之言了。

新中国至今还从未出口过大型工业模具,这第一件,能不能在国际市场立住脚跟,打开市场,也看它了。

这给激动蒙上一层阴影。

谁承担得起这样大的压力?

谁能担?

谁敢担?

谁愿意担?

对组织来说,当然更愿意相信主动提出解决办法的红旗农械厂。

但对红旗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