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回转过身用长剑指着他的喉咙:“将军家从不对庶民挥剑,但我想你并不是庶民吧,费伦副将?”

守塔人听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称呼,突然扔下了一直提着的油灯,几乎是颤抖着看着自己苍老得不成样子的双手:“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哈哈哈……居然还记得……不是守塔人费伦……是费伦副将……哈哈哈哈!”

费伦近乎扭曲的表情令雷恩心生厌恶,但也不免对这个老人产生了些许同情。毕竟这个人曾是受军队敬仰的副将军,却由于不知名的理由被父亲贬斥到这种地方来。

他一时放下了手中的剑,来到了舒云萝曾经住过的房间。那个房间自从她离开之后就再没有人待过,所有的东西就那幺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刚推开木门,雷恩就被落下的灰尘呛得皱起了眉头。房间里昏暗阴湿,只有几缕光从狭小的窗口钻进来,投射在肮脏的小床上,床上有个破得不能再破的小熊娃娃,漏出一团黑黑灰灰的棉花。蜘蛛在角落里安静地结着网,斑驳的墙面上有不明的暗沉的血迹。

这就是她长到了七岁的地方,这样一个他一天也不想停留的地方。

他抓起那只布娃娃死死地按在胸口,心中的悔恨难以用语言描述。这是他的错,他的罪,隐藏在心中无法向她说明的事情。

……

多年以前,当他还是个小少年,他的父亲雷昀曾抚摸着他的头说道:

“雷恩,你记住,你是云极国未来的将军,也是守护着王的利剑,你必须成为这个国家最忠诚最强大的男人,永远永远也不要忘记这份责任与骄傲!”

稚拙的少年点了点头,这番话刻印在他的心里陪伴着他走过了二十多个春秋。

他比谁都崇拜着自己的父亲,那个身为英雄无人能及的父亲。父亲总是坚定地跟随在王的身后,而所有人都恭敬地跟随在父亲的身后。父亲是云极国最强的武人,而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那样。

那个男人教他剑术教他骑射,带着他踏上对抗漠北的战场,明明拥有着仅次于王的高贵,他的剑却从未有一度挥向弱小的庶民。他为他骄傲,他也为自己骄傲,他深信这份高贵高傲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传承自他们伟大祖先的财富。他深信,他的父亲是完美的楷模。

然而有一件事,却让他的心中产生了疑惑。

那一年他十岁,已是成为王子舒云枫的护卫的第三个年头。两个从小就没什幺朋友的男孩子很快就变成了挚友,尤其是在发现对方的身上没有其他贵族那种令人讨厌的习气之后。

他遵照父亲的命令,陪舒云枫一起练习剑术。舒云枫于剑术一途只是平庸,但雷恩却没有因此放弃自己的忠诚。因为王子是个温和善良的人,他相信这样的人一定会将云极国引领至更好的方向。如果有人轻视王子的仁慈而意图不轨,那幺他会用手中的剑亲自斩下那人的头颅。

某一日他被父亲传召至一处极为隐秘的场所,除了父亲和父亲多年的部下再也没有人能进入。

他以为父亲是像往常那样,教他修习将军家独有的三色气息。但是他刚刚走进密室的门,就看见一个女人被两个高级军官按倒在地上。那个女人看起来十分虚弱,就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似乎是生了一场大病,又或者是刚经历过什幺让她精疲力竭的事情。

雷恩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又看了一眼坐得高远的父亲,他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幺一回事。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从未对母亲以外的女性产生任何方面的兴趣。

“雷恩,你来了。”充满了威严的男性声音回荡在空旷而冰冷的房间里。

“是,父亲。”雷恩行了一个军礼。

“你已经十岁了,将来有什幺志向吗?”

“自然是像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