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秦邵宗停在榻旁。

没有应声。

在秦邵宗的视觉里,榻上的女郎侧着身,拆了发髻的墨发如水淌在她的肩背上,莫名有几分羸弱。

他在榻旁坐下,“时隔十年,再找人确实不易,但也并非再无可能。”

【作者有话说】

丁连溪,字“从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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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 第42章

过了几息,榻上的女人抱着被子坐起身。黛黎没有转头看旁边的男人,她垂着眼看着被上的锦纹,声音轻得像风,“真的能找到吗?”

不是一两年,也并非三四载,而是整整十年。

她一个因工作缘故对古代有一定知识储备的成年人在这里都够呛,更何况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

三年级,初中才逐渐涉及的理科还没有学,州州什么都不会,在这吃人的封建时代他该如何活下去?

而且前些日和纳兰治的闲聊中,黛黎无意间得知九年前各地曾闹过一场大.饥荒。

和现代早已进入工业化发展的农业不同,古代没有机器,也没有化学合成的复合化肥,粮食产量本就十分有限。

当时不仅适逢百年大旱,又遇虫灾,不止是北地,甚至东南部的扬州一带也受到巨大冲击。

饿殍遍野,啼饥号寒,各地盗贼横行,斗粟高千钱。布衣只能咽树皮、食草束,易子而食,骨肉星散。

当初黛黎整理书时,看到“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的《菜人哀》,只觉那一句“天大饥,人相食”是恶咒。但毕竟那是历史,是白纸黑字的平面描述,更是现代绝不会重演的悲剧,因此她当时除了不适以外,并无特别感觉。

然而现在,一想到她家小朋友可能会在那场饥荒里哭着被切肉拆骨的烹食,黛黎便寒从心起,心口一抽一抽地痛,痛得她不自觉蜷起身,将自己缩成团。

她忍不住去想,在小孩子绝望的哭声、喊着妈妈的求救声里,那把铮亮的刀猛地落下。

于是皮.肉被切开,鲜红的血如泉涌出,白森森的骨头也露了出来。

一块块细嫩的肉掉进了锅中,周围一群看不清脸的食客欢呼不止,一个个手持碗勺,纷纷去争食那锅冒着热气的人肉羹汤。

胡豹带回来的不止有消息,还有一条冰做的蛇。蛇钻入了黛黎的心脏深处,以锋利的锯齿一点点啃食着她的血肉。

寒气从心底腾起,黛黎不住开始发抖。

旁边的锦被忽然被抄过,扬开后披到她身上,将她颈脖以下的地方密不透风地裹住。

隔着被子,那只深色的大掌覆上她放于膝上的手,“只要夫人不气馁,总归有希望。”

春日已来到了尾声,如今即将入夏,锦被也不如早前厚,对方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透过薄被传来。

黛黎仍是垂着头,像一具被抽干精神气的陶瓷人偶,不应声,也没有反应。

这时念夏和碧珀回来了。

念夏毫不意外秦邵宗在屋中,二女曲膝行礼后,念夏恭敬道:“夫人,药熬好了,您趁热喝。”

黛黎裹着被子没动。

“给我吧。”秦邵宗朝念夏抬手。

只是这药碗勘勘要到他手上时,黛黎低声道:“我自己喝。”

秦邵宗动作稍顿,但随后仍是从念夏手中将之接过。熬药费时,药刚熬好不久,不过考虑到入口温度不宜太烫,先前碧珀细心地用温水降过温,如今温度适中。

药碗过手,确实是温度适宜,秦邵宗道:“不准剩下。”

黛黎从蚕蛹似的被团里伸出一只手,在三人的注视下,默不作声地将药慢慢喝干净。

什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