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功何故如此谦虚?”秦邵宗不解。

纳兰治笑着摇头,“主公,不是谦虚,是实事求是。平心而论,再让某活多一个甲子,甚至更久,某也没办法琢磨出如何尽善尽美的将如今的盐提纯。”

那双棕色的眼瞳猛地收紧,秦邵宗下意识转头看旁边的黛黎,只见她礼貌微笑着,面上无多少意外,仿佛他所有的反应皆在她的预料之中。

“盐提纯?如何提纯?”秦邵宗追问。

黛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拿起案几上的陶壶为他倒水,试探着问:“君侯,我现今可以叫您一声主公否?”

秦邵宗的太阳穴跳了跳。

空气好像凝固住了,杯盏中的热水氤氲起热气,模糊了秦邵宗神色晦暗的脸。

纳兰治适时出声,“主公,古有千金买马骨,也有筑黄金台广招天下英才。您当年未曾看轻某这个受过黥刑的戴罪之身,今日何以只因黛夫人是女郎就将其拒之门外呢?”

那个装了茶水的杯盏就在秦邵宗手旁,他手背上绷起青筋,食指的指尖下意识往杯盏的方向上抬,又被强制放下。

他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杯盏,目光凶狠,不似在看一个平平无奇的杯具,倒像在瞧一块只能悬在嘴边,却如何也咬不到的香肉。

“请主公以大局为重。”纳兰治再次开口。

那只深色的大掌终是动了,朝前挪了一尺,握住了那只茶盏,秦邵宗转头看向黛黎,眼底沉淀着骇人的暗色,皮笑肉不笑道:“夫人好本事。盐提纯一事,我拭目以待,还望夫人莫要让我失望。”

黛黎哪能听不出他生气,他眼神还凶得要命,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

但如今她已晋升幕僚,有免死令牌加身,黛黎非但半点不慌,还故意又喊他一声主公,而后道:“您且看就是。”

“咯滋。”细微的声音响起。

秦邵宗手中的陶瓷质茶盏皴裂开一条小裂缝,小水珠缓缓自内冒出。

*

扬州。

秦氏在北地炙手可热,惊涛推及千里之外,仍有骇人余波。

这支扎根在扬州繁花郡的秦氏时常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今日王家登门拜访,明日张家携礼相会,后天又收到赵家盛情邀请。

蒸蒸日上,花团锦簇,当真与繁花郡之名彼此呼应。

扬州秦氏如今的家主叫秦然,刚年至不惑,其父名秦冲,正是早年举家南下的决策者。

富贵人家的正门寻常是不开的,除非有尊客来访,又或是主人家宴请四方,如此才会提前将正门打开以示重视。

侧门常开,有门房看守。

门房也早已习惯隔三差五登门的访客,因此当今日有人上门时,他半点不意外。目光往这几人身上一扫,门房的神色又随意了几分。

几人皆着黑衣,腰间无任何值钱配饰,说是简朴也不为过。

下人代表主人家的脸面,这等登门拜访送拜帖的奴仆打扮如此寒酸,他们的主人家又能贵重到何处去?

然而下一刻,门房却听来者自报家门:“我是北地玄骁骑,此行奉君侯之命前来拜见秦然,还望通传一二。”

北地玄骁骑,这支曾助秦邵宗降服北国蛮夷的精锐威名远扬。别说是扬州,就算是南方的交州,也听过其如雷贯耳之名。

北地玄骁骑,君侯……

他们是那位的人!

门房打了个激灵,震惊到极致竟吐不出一个字,只憋红了迅速打开门,忙躬身做请。

几人快步入内。

秦然刚穿着整齐,正打算出府赴宴。繁花郡的太守今日为其嫡孙举办百日宴,广邀亲朋好友前来参加。

他的二子在官寺挂了闲职,官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