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玄骁骑都回到军营内,今日凯旋,营中气氛热烈高涨,火头军得了军令,纷纷磨刀霍霍慷慨宰羊煮肉,以庆大捷。

乔望飞命悬一线又被从鬼门关拖回来之事,也如飓风过境般传遍整个军营。无论是屯长还是小卒,都知晓他们军中来了位女神医。

夕阳西下,肉菜的香气逐渐在营中飘开。黛黎和秦邵宗并肩走在营里,两人的身影被橙黄的夕阳拉得老长,一高一低,间隔不远,像两株挨着的乔木。

最初谁也没有说话,直到秦邵宗先打破沉默。

“在打什么主意?”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黛黎闻声一顿,转头看他,那双潋滟的水眸弯了弯,直长的眼睫点上了夕阳灿烂的碎金色,好似一把漂亮的小扇子。

行吧,既然他主动挑破,她就趁机说了。

“若是那位乔屯长能活下来,算不算我救了他一命?”黛黎轻声道。

“算。”他这一字没有任何迟疑。

黛黎语气轻快地又问:“君侯军中应该有论功行赏的规定吧。”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完全是一句废话。秦邵宗侧眸看她,未映到夕阳的那半张脸分外冷酷威严,“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有约法省罪,自然有论功行赏。”

“君侯所言极是。”黛黎眼里的笑意更了些,“希望乔屯长能化险为夷吧,如此我好连着上缴土方子一事一同向您讨赏。”

如今只有他们俩,秦邵宗不必遮掩,“真是土方?”

“其实也不算,此法是我家中古籍里记载的,至于真实与否……”黛黎老实道:“就如我当时所言,乔屯长再差唯有一死,不如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不知不觉,黛黎随他来到了主帐前。

主帐的规模显然有别于其他军帐,它更巨大,也更高耸,如同定海神针般牢牢扎在玄骁骑营中,帐顶的小旗和军中坐纛一起被风扬起劲烈的弧度。

主帐前案几呈行状相对排开,中间放了大锅和木架火堆,火堆上架着半边被铁戟穿透的羊。

羊显然烤了有一段时间了,表面已烤成令人食指大动的金黄。有热油从内而外地淌出,汇聚着坠入下方火焰中,火舌将之舔入腹中后,好似直呼痛快的“滋”地暴涨窜高了一节。

这样的火堆烤羊并不少,起码黛黎放眼看去,每个军帐前都有约两个架着羊的火堆。

观其架势,是要开庆功宴。

夕阳已彻底沉入地平线,天上只余一层几乎不可见的淡光,夜幕如潮水般席卷,带来一片深寂的黑。在苍穹之下的桃花岭某处,却是火光连片,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

为了便捷携带,军中多用长案几,两人甚至三人同坐,挤挤一起用膳。

黛黎坐在秦邵宗身旁,和他一张长案。作为主帅,他们这张桌的餐食不可谓不丰盛,好菜好肉,黛黎甚至还看到一小碟野莓。

急行军时一般吃糗粮,无需加热,直接硬啃,方便得很。但寻常行军时,吃糗粮的频率其实不算高,军中吃的是米糊和麦饭,不时还有加了各类野菜的面糊。

如现在,黛黎面前就放了一碗麦饭。这个时代的麦饭是由蒸熟不脱壳的小麦制成,口感么……

第一次吃麦饭的黛黎嚼了嚼,怎么说呢,不算特别难吃,挺新鲜的。

羊烤好了,武将的作风粗犷不拘一格,他们直接以短刀切出大块的羊肉,每一块都比巴掌还要大,“磅铛”一下砸在垫了阔叶的案几上,以手抓食。

分食羊肉,人人有份,黛黎也分到了一块羊肉。

她这桌都是高阶武将,刚刚分肉的是丰锋,不知是特地感谢她救了他多年的好友,还是想和黛黎打好关系,丰锋这会儿示好特别明显,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