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急着阖族享富贵的陈副将心有成算,他手书一封托部下带回后,便领着剩余的兵马火急火燎地往西门郡赶去。

*

楼船。

秦邵宗被搀扶着的、“奄奄一息”的踏上船的时候,黛黎意外又不是很意外,心道这下航线绝对得偏程了。

他们肯定会火速赶往别的郡县,大半夜给秦邵宗抓个大夫医治。到时兵荒马乱,她是不是可以……

这小心思才转到一半,黛黎眼睁睁地看见被搀进船舱后,本来还半死不活的男人忽然直起了身。

他脊梁直挺,看过来的双眼锐利明亮,那股生机勃勃的狼虎劲儿哪怕在夜中也分外扎眼,哪还有刚刚的半死不活。

不及防,两人四目相对。

黛黎:“……”

秦邵宗径自走过来。

他进,黛黎便退,退到后面退无可退,最后后背不得不抵于船舱墙壁上。

“夫人又在打什么小算盘?”秦邵宗嘴边挂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瞧着很是冷锐。

刚一抬头就看到她那大眼睛咕噜噜在转,这只坏狐狸多半又想披兔子皮去干坏事了,真是少盯一会儿都不行。

黛黎当然不承认,“我没有。”

“算盘的珠声都响到我耳边,怎的会没有?再说,没有你退什么?”秦邵宗步步上前。

黛黎低声道:“您身上血腥味重,我闻不惯。”

这不是假话,自他回来的那一刻,黛黎就闻到一股相当浓郁的血腥味,如狂风般迅速席卷整个船舱。

随着他靠近,味道更浓了,像巾帕被扔进了装满血的水桶里,每一缕丝线都浸满了浓重的血气,以至于捞出来时仍湿哒哒地往下淌着血。

这浓郁到堪称粘稠的血气,有一瞬让黛黎生出了一种错觉,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头刚在外捕猎回来的恶虎,他尖长的獠牙,乃至锋利的虎爪缝隙里都带着未清理干净的肉沫。

“就你娇气。”秦邵宗轻啧了声,并没继续往前。

这两艘楼船皆是三层,先前用于载客的缘故,不仅房间多得是,每个房间内还配有基础设施。

黛黎瞅着他们似乎还要议事,便独自上楼,她去了三楼,选了走廊尽头的厢房。

进屋,锁门,一气呵成。

待周围无人,黛黎才从左右的两个袖袋中分别拿出一个布袋。

她经期将至,因此月事带随身携带;而另一个布袋中则装了银钱和精巧的、便于变卖的首饰。

再多就没有了,她的包裹在林二娘家中,走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拿。

至于最重要的传……

黛黎叹了口气。

*

楼下,厢房。

秦邵宗坐于椅上,面朝三步开外正在奋笔疾书的莫延云,手搭在旁侧的案几上,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他在等待,也在想旁的事。

莫延云虽说时常会在女色方面昏头,有时脑子也比其他同袍慢半拍,但他有个罕见的特长,他极擅于绘地图。

走过的山路,跨过的桥梁,渡过的江河,乃至几个月前匆匆扫了眼的地图……

这些都跟刻在莫延云脑中似的,只要他想,便可随时调取再拼合。

“君侯,好了。”莫延云收笔。

秦邵宗敛眸收回思绪,抬手接过那张墨迹未干的缣帛。

缣帛上画了西门郡和太平郡附近的山河,着重描了岐水的流向、分支,以及与其他河流的交汇,还有它途径的郡县。

莫延云:“以如今的行船速度,最迟两个半时辰便能抵达西门郡。君侯,那时已天光大亮,咱们无需暴露身份也可进城。”

秦邵宗看着缣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