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眼瞳微微收紧,猝然起身对外面的侍从说,“取白日城一带的地图来。”
地图很快送至,于案上铺开。
谛听凝视着地图,目光从白日光移到白日关,又到津水,再到旁边的赤角峰,最后落在兖州军的军营里。
“先生,有何不妥吗?”侍从问。
谛听沉吟片刻,“你可知除了从白日关入内以外,联军还可从何处过来?”
侍从对范兖州大肆准备桐油一事有耳闻,联想起津水岸口扎了重兵,他遂回答:“津水有一角地势较为平缓,此地可作切入点。不过先生请安心,范公对此早有准备,我听闻他收集了许多桐油,又命人开山取石。”
谛听沉思,再次看向地图。
津水旁和关口都严阵以待,这是做足了准备,按理说不该如此……
难不成北地和青州不是从这两个地方过来?
如果不是,即排除东面和北面,剩下西边(RcBZ)和南边。西面是兖州,是后方的大本营,除非他们一个个生了翅膀,否则断没可能从西面攻来。
那就是南边?
“这连片的山峰可有行军的可能?”谛听问。
侍从下意识道:“不可能。这一片荒无人烟,延绵百里皆是山,无路可走。”
但说完,侍从又道:“先生,行军打仗之事我不懂,我建议您还是去问问范公。”
谛听拿起案上的银白面具戴上,“你说得对。”
……
“不可能!”范天石一口否定。
他的二子范仲民此时也在屋中,比起父亲夹杂着一丝嘲讽的坚决,他主动给谛听解释。
范仲民:“谛听先生,您有所不知,这赤角峰可不止是一座山峰,它连绵不绝,说是峰群山脉也不为过。这一片地势高得吓人,山路崎岖,悬崖峭壁,可以说是猿猱欲度愁攀援。行走于其中已是相当不易,更遑论还要携带粮草。”
最后范仲民摇头,“所以父亲才说不可能。”
谛听:“有备无患。不如派一支军队驻守赤角峰群山脚下,以防有奇兵行山路摸过来。”
范天石却道:“赤角峰山角线极长,派兵看守并非易事,若是漏了任何一处,完全与无看守没差别。且如我儿说的,这个山区是个死亡地,荒无人烟,对方绝不可能从此地过。与其把大量兵力浪费于这等无用处,还不如把兵用在备引火物上。”
谛听还想再说。
范天石看出他意图:“行军打仗一事,就无需先生操心了。”
谛听叹息。
……
黄昏逐渐隐去,夜幕降临,浓黑铺满整个苍穹,刚入夜时天上还有明月,但随着时间推移,明月渐隐。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赤角峰山上却窸窸窣窣地有动静。
秦邵宗拨开林叶,看着下方亮着火光的军营,男人棕色的眼瞳此刻也似沾了少许火光,折射出狼虎似的幽绿。
秦邵宗的视力极好,距离不算远的一段,他看到营中堆了许多个陶瓷大缸。
那是何物?
“君侯,我们何时行动?”丰锋摩拳擦掌,快等不及了。
天知晓,这几日他们过的什么样的鬼日子,丰锋觉得他自个熬得都瘦了两圈。但付出都值得,尤其此时他们已摸到了对方军营旁侧,而兖州军对此还一无所知。
“不急,等寅时。”秦邵宗低声道:“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原地休息,寅时听我指令行动。”
卫兵从秦邵宗身旁离开,一路往下走,很快将这则命令传遍长蛇般的队伍。
山里的蛇盘了起来,吐着猩红的蛇信静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