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州闻言转身回房。

黛黎直到他房间的房门合拢,仍站在原地没动,她心潮起伏,一个令她手脚冰凉的认知将她钉在原地。

这些东西并非骤然出现,只是先前她并不愿正视它们,自欺欺人地将它们拒之门外。而现在,它们如同海啸般呼啸席卷,将她淹没,令她喘不上气。

州州来到这里时才九岁,他在这个时代待了十年。

九年与十年。

后者的时间明显更长,更别说前面九年里,他并不是一开始就会跑会跳,也不是刚出生就有自己的认知。

他的三观还未完全建立好,就被这个吃人的时代暴力抹去,再一点点以鲜血、以残骸重新塑造。

人命,在他眼中真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他的骨子里多了一股难以磨灭的血腥味。

而且这些天相处下来,黛黎发觉儿子在性格和交际这两块出了很大的问题。

秦邵宗麾下不乏有擅谈的武将,每人都对州州很好奇,有几个还日日找他聊天。但州州的状态不像是厌恶搭腔,又或是懒得搭理,他更像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一座无望的孤岛里。

除了和她说话,他几乎不会主动接触其他人。有时自己一坐就是一个白天,什么也不干,只像木偶一样坐着。

黛黎心疼他麻木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彷徨。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黛黎在外面站了很久,久到打探消息的念夏回来,碧珀也不住出声提醒。

“外面情况如何?”黛黎问。

念夏回答:“潜入十人,已尽数伏诛。”

“夫人,胡兵长在院门守着,您不必担心。”碧珀以为黛黎吓坏了。

黛黎顺着看去,果然看到院门有几道被火光拉出来的长影,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然而重新躺回榻上,黛黎却是再没能入睡,她睁眼到天亮。

翌日用过早膳后,黛黎让念夏和碧珀到府外走一趟,并不为买任何东西,此行是打听消息。

黛黎吩咐她们多留意街头巷角的事,最好问问见过神迹之人,也让她们去茶馆食肆大堂等地坐一坐,说是今日可能会听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二女领命外出。

大概两个时辰后,两人先后回到府上。

“夫人,您料事如神,好生厉害啊!”念夏目光灼灼地看着黛黎,“您难道是天上的仙子变的,否则如何能未卜先知?”

黛黎叹了口气。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念夏如此态度,不难猜到外面对鬼神有深深敬畏的布衣会如何。

没读过书,太好糊弄了。

不,也不是读不读书的问题,是认知。

古人夜观天象,知二十八宿、四象,也对星空进行了分区,但天外是什么呢?这个困扰着人们的问题直到明末,第一台天文望远镜传入中国,才摸到了冰山一角。

天外是太空,是太阳系,是宇宙。

而如今还在缓缓往前的历史长河,显然未经过那片壮阔秀美的探索史。

黛黎无奈道:“仙子可不会崴到脚。和我说说吧,外面发生了什么?”

念夏:“听闻昨日和今早又有几个地方出现了神迹,目击者不计其数,膜拜者不下百人。夫人,说来也巧,今日我在外面碰到苏绣娘,就是那个原先为小郎君做衣裳的绣娘,她是神迹的见证者之一。”

黛黎来了兴趣,“我记得你与她颇为熟悉,如何,神迹一事你问她了吗?”

“自然是问了。”念夏点头说:“苏娘子说昨日她去集市买完菜,突觉腹中饥饿,恰逢路过一个面摊,遂去要了一碗汤面。她方坐下(dHcZ),忽的起了一阵风,那风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