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博览会。程氏商行的玻璃橱窗里,最新款的留声机正在播放《女诫新解》,镀金的喇叭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而对面的泰西商人摊位上,电影放映机投射着女子学堂体操课的影像,女学生们穿着新式体操服矫健跃动的身姿,引得路过的老学究们连连摇头。

“让一让!实验课要迟到了!“冯玉儿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车铃叮当作响。这位曾经的大家闺秀如今梳着利落的短发,蓝色学生装上别着铜质校徽,车筐里装满铜线圈和齿轮零件。

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装扮的女学生,每人胸前都别着枚特殊的徽章齿轮与梅枝交织的图案下,刻着“格物致知“四个小字。

转角处,张夫子正与一台蒸汽印刷机较劲。老人刚排好的《女则》活字版,被机器自动重组成了《女子参政倡议书》,气得他白胡子直翘:“荒唐!这铁怪物...“

“夫子息怒。“一个年轻的书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在机器侧面某个隐蔽的按钮上一按,“您看,切换到这个模式就可以了。“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机器吐出的活字立刻变成了工整的《论语》。老儒生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二愣子熟练地操作着这台“铁怪物“。

是夜,夏华独自在曲江放灯。宣帝突然现身,往她手

里塞了卷诏书:“明日朕就宣布,首相未死,公主仍然在。“

所有的恼怒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冲淡,当没有厉害冲突,过往的情感于不匹配的愧疚感让这个最成熟的政客也柔软了。

毕竟,对这个跟自己有八成像的妹妹,他一直是喜欢的。

“陛下!‘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过得挺好的,有你们的眷顾,我很幸福!“夏华在宣帝面前始终不能自在说话。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

帝王就是称孤道寡之辈!

“嘘...“宣帝指向对岸。李碚正带着程逸和程乐放风筝,纸鸢上明明白白画着两个并立的女子剪影。夜风送来孩童的欢笑,混着蒸汽船悠长的汽笛声。

宣帝沉吟半响,说,“从今天起,没有春华,只有驸马的继妻夏华,鉴于驸马功劳,特赐其女程乐为静安郡主,食邑一千户,封地瓜州,赐其子程逸为程府世子,继承镇国公的爵位,世袭罔替,享丹书铁券!”

“谢谢二哥赏赐!”夏华没有推辞,只是还像五年前那样行了礼,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宣帝咧嘴一笑,“你啊,就是不吃亏!”

“若是二哥那一天不做皇帝了到纽西兰,您看上啥,只要我有的都哪走!”夏华乐的凑趣。

“当真!”

夏华看了一眼儿女,“人除外!”

“你竟如此不喜欢朕的子女?”这话半真半假,夏华听出了一丝危险。

“在宫里,父女不是父女,兄弟不是兄弟,我养的娃粗疏惯了,势必要得罪人,若是如汉时陈皇后一般,终究害人害己,我们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让子孙轻快些?”

这份坦诚如夏华所料,说到宣帝心里了。

“每年回来一次,总要叫阿耶和舅舅知道你过得好。”

“你不追究我的欺君之罪,我我势必要回来的。”

那一夜,曲江的烟火响了一夜,无人知道是何缘故。

晨光中,夏华将珍珠发簪别在程乐鬓边。

车站的路灯换成了新式电弧灯,刺目的白光将黎明照得如同白昼。

宣帝负手而立,明黄色常服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当年你问我,若不做皇帝了想去哪。“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夏华从未听过的轻松,“现在朕有答案了。“

夏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朕准备明年禅位给太子。“宣帝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