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你怎么了?哪里难受么?”裴曜凑到哭泣的人耳边低声询问。

如此问了两遍,长夏终于开口,哽咽着说:“我想睡觉。”

裴曜干巴巴“哦”了一声。

意识到是自己大半夜打搅了长夏,将人惹哭了,他有几分窘迫。

又听长夏哭得难受,连呼吸都在发哽,他伸手,在长夏胸前帮着顺了顺气。

“你睡,我不弄了。”他低声说道。

得到承诺,长夏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只是因困意作祟,又遭了一阵猛冲,头脑不甚清醒,一时半会儿连他自己都难以止住哭泣。

裴曜无法,只得躺下来,将人搂进怀里,一下下去拍长夏后背,哄小孩一样哄睡。

他病急乱投医,没想到这招挺有效。

长夏渐渐不哭了,闭上眼睛。

他哭得脸颊都热了几分,可是,感受到脊背上那个粗糙温热的大手,像做梦一样,他哑声开口:“你摸摸。”

裴曜手一顿,没立即理解。

长夏又小声哭起来。

他连忙又拍了拍,直到下意识在长夏脊背顺气时,上下摸了摸,突然就明白了。

粗糙掌心带来的安心感无与伦比,而且力道微重,长夏舒服到发出小小的、满足的叹气。

他的叹气动静很小,谁也没听到,只是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的叹息。

满足感让他下意识往裴曜怀里靠拢。

裴曜搂紧人,在亲昵的拥抱抚摸中,逐渐掌握摩挲的最好力度。

·

天亮了。

趁着太阳刚出来还没那么热,裴家人吃过早食,就出门打草了。

裴曜和裴有瓦少有的在家歇息,他俩肩上或淤肿或有伤,背草拉车都没去做。

陈知带着长夏,连同裴灶安和窦金花,四个人拉着板车去河边割草。

红茎的马齿苋爬满河岸,只要附近有水,这东西长得又快又多。

长夏拎了竹筐过来,蹲下拔起一把又一把马齿苋,丢进竹筐前,先甩了甩根系上的泥块。

马齿苋的红茎和绿叶都挺新嫩,人也能吃,不过近来家里菜多,倒不稀罕。

他利落将这一片拔完,又往前去找。

板车放在不远处的树下,陈知三人和他一样,都提着竹筐,各自分散开割草拔草,一个个手下都很利索。

一想起昨晚自己的失态哭泣,长夏抿了抿嘴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曜。

他比裴曜大了整整三岁,而且也是个大人了,怎么能因为太困,就哭成那样。

又拔起一株大的马齿苋,他直起腰缓了缓,无意识盯着手中马齿苋肥厚的圆叶子,神色怔忪。

本来乱哭就很丢人了,自己还神志不清到让裴曜抚摸他脊背。

晚上那些糟糕的记忆在清早苏醒后,悉数忆起。

好在裴曜没说什么,看他一眼,就先下了炕。

再想逃避,一车草割满,怎么都要帮着推回家。

裴灶安在前面拉车,窦金花三人在后面推,土路虽然颠簸,但没有能陷住车轮的大坑,一路也算顺利。

在家的两人都没闲着。

裴有瓦正在劈柴。

裴曜坐在屋檐下做小木雕,好几天没摸刻刀,有点手痒。

白狗摇着尾巴跑出去,没多久,就跟在板车后面回来了。

如今天热,它被放开,不再拴着,虽然有时候贪玩,会偷溜出去,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家看门。

老黄狗没有它毛发那么顺亮,腿脚也不好了,趴在角落没动,只冲着主人摇摇尾巴。

裴曜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木屑,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