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再加上裴姓来得更早,人更多,始终高杨姓一头,村里两姓之间的矛盾冲突,总也翻不出太大浪。

遇到婚丧大事,只要没仇没怨没真翻脸,多少都会帮忙。

毕竟帮别人也是帮自己,轮到自己家有红白大事要办,帮过的人家自然也会过来搭把手。

裴有瓦不在,上山和一众汉子挖坟的事,落在了裴曜肩上。

村里埋人的坟地几乎是在一处的,都在南边的一片大山坡。

埋的人多了,逐渐往四周扩展,只要不是太背太坏的地方,挖个坑就能起坟。

冬天地面上了冻,挖坟不是件容易事,因此上山的大多是青壮汉子。

陈知在对方家里帮忙。

虽然是庄稼人,也有些亲戚要迎来送往,饭就不说了,最起码茶水得一直烧,来了人总不能空坐着,连口茶都没有。

出了力的人,主家自然要招待饭菜。

因此他俩这几天上午都没回来吃。

吃了饭,长夏正在灶房洗碗,就听见丧乐声忽然响了,远远传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不少人混在一起的哭声。

裴灶安背着手出门去看,窦金花收拾了屋里的东西,也往外走。

这是送葬的丧乐。

从老庄子往山上去埋人,要路过这里,裴灶安和窦金花没走远,站在自家院门前观望。

他俩活了这么多年,经过不少白事,同龄人也有早早去的。

和越上年纪越怕说“死”这个字,甚至不能听见丧乐的老人不同,他俩并不忌讳这些。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已,再害怕也有死的那天,于是坦然出来看热闹。

乐声、哭声逐渐近了,连长夏也出来看。

抬棺喊号子的声音也近了。

要往山上抬棺,又下过雪,好在管事的里正颇有智谋,早点了一批人将沿途要走的路铲了出来。

不然要是滑倒,跌了棺,实在不是好兆头,如果还压到人,就更不好了。

送葬的队伍到了跟前,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嘈杂不已。

抬棺的汉子不少,显然主家在村里人缘不错。

长夏跟着窦金花还有裴灶安,在二三十个抬棺的人当中看见了裴曜。

这是个力气活,况且是大事,一般人都不会偷懒。

一边走一边还要留意前面和脚下,马虎不得。

一群汉子少有分神的,即使路过自家门前,裴曜同样没胡乱张望。

不止长夏几个在门外看,附近几户人家也出来了,都没言语,看看吹吹打打的乐手,又听听披麻戴孝的后辈哭声如何。

太阳黯淡,时不时吹一阵北风,将雪沫子吹得乱飞。

送葬的走远了,看热闹的人回了家。

死人是常见的事。

丧乐声渐渐听不到了。

听惯了的曲子,上一段吹完,几乎可以哼出下一段的调子。

只是长夏心里忽然响起另一段不同的曲调。

他有些疑惑,思索一阵才想起来,那是幼时听过的调子。

梅朱府和燕秋府风俗人情不同,丧乐自然有一些差别。

小时候见过的送葬队伍只剩下乐声和哭声,别的都模糊了。

长夏怔住,神思有些恍惚。

灶底的火正在烧,他出门看热闹前,已经煮上了猪食,柴火添的足够多。

“明儿去不了,要是天晴,我得上余滩村一趟,看看被面绣的咋样了。”

陈知的声音响起,他站在门前和那边的赵琴说话。

赵琴约他明天回娘家,两人娘家一个在陈家村,一个在离陈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