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发披散的青年半坐起身大口呼吸着,红润的唇如渴水搁浅的鱼儿一般翕张,雾水般的细泪自惊惧微红的眼眶不断滑落。
他周身都在不住颤抖着, 微微凸起的脊骨将霜色的衣衫都撑起了小片振翅欲飞的弧度。
“阿阏,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么?”
一双幽白细长的手腕轻轻抚着青年的后心,动作温柔至极, 像是慢慢翻滚的温泉水,柔缓、不动声色。
江让却反应巨大, 他几乎像是浑身被电了一般, 猛地往后仰避开对方的动作。
银灰卷发的男人僵在半空的手掌慢慢曲起几分,骨感的手背隐约浮现的蓝色青筋衬得那雪肤愈发透明、美丽。
卷发在月色下宛若水色的纱帘一般, 隐晦朦胧地遮挡住男人幽美失落的玉面。
事实上, 自从那日青年从蛇神庙中回来就一直是这般惊弓之鸟的状态。
不仅夜夜噩梦缠身,甚至还越来越惧怕本该与他亲密无间的枕边人。
蛇神庙中荒.淫的人与兽的盛宴似乎还在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江让甚至还能回想起自己被蛇尾吊起来舔.舐的冰冷濡湿、撑开的薄白肚皮、无力呼吸的几近折颈的狂潮。
蛇腥味冲天, 仿佛连同他都被感染成了一条只待产卵的雌蛇。
莫名涌起的恶心感令青年忍不住偏头干呕了几声。
江让吐不出什么,只余下那张俊俏的面颊覆满汗涔涔的潮红,他的指尖紧紧扣住丝绸的被褥,绷紧的手背白得宛若坟茔上的招魂蟠。
轻轻的叹息声在耳畔如涌动的湖水涟漪一般鼓动, 楼胥回轻轻矮身拍了拍青年的愈发消瘦的身骨。
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浅淡的懊悔道:“阿阏,是我太心急了,你本就不是沂高族人,圣水对你的影响太大了.......”
江让抖着手擦干了唇畔的口涎,他的眼眶红艳艳的, 眉目陡峭如即将崩开的山玉, 他像是实在被吓怕了, 忍不住再次开口确认般地颤声道:“......那日、那日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青年紧紧咬牙,语速越说越快, 连舌尖都恍若将要打结。
他近乎魔怔般道:“明明.......明明那座蛇神像会动,它、缠着我,甚至钻进我的身体里面,我怎么求都没用...好恶心.......”
说着说着,江让陡然偏过头,一双猩红焦黑的眼死死盯着男人,他哆嗦着唇道:“还有你...你不是楼胥回、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温凉的怀抱紧紧揽住了几近癫狂的青年。
江让不住地挣扎,却被男人愈发用力地抱紧,楼胥回语调带着心疼与悔恨道:“阿阏、阿阏,是我错了,我不该带你去的,可那只是一场梦魇,阿阏,那不是真的......”
男人的声音仿若有魔力一般,青年动作竟慢慢缓下了几分,他依旧是害怕的,但至少不再抗拒,也愿意慢慢依靠、瑟缩在男人的怀中。
江让已经没有办法了,此时的他记忆全失、孤立无援,若是连一直照顾着他的未婚夫都不信任,便只能面对更加残忍的、来自陌生妖物侵.犯的真相。
面对承受不了的事实,人总会试图下意识地去避让、遗忘。
楼胥回削尖的下颌抵着青年的颈窝,口舌中呼出的温凉气息如同洇洇的晚雾。
他轻声道:“阿阏,你要信我。”
男人的语气是多么的温软、恋慕,可谁也看不到,背对着青年的那张幽艳面庞上的神色却慢慢开始变了,挣扎的、不甘的.......最终,扭曲的皮肉开始缓和下来。
楼胥回、不,或者说,住在这具身体中的另一个妖物,慢慢地操控着那张深邃异域的面颊,无声地